岭南景色和中原大有不同。
放眼望去,山势连绵,水道纵横,满眼的绿色数不胜数,墙上脚下爬满了生机盎然的粗壮藤蔓,街边立着中原人叫不上名的高挺树木,宽大的巨叶从窗户爬出,霸道凶狠的挡在行人面前,似知道这批外人来者不善。
穿着亮眼官袍的男人烦躁的瞪了瞪眼,身边小厮立刻上前,将那无辜叶片生生掐断。
街上行人皆知这批声势浩大之人是何等身份,他们身穿官袍,腰带玉佩,车马繁复,随从无数,为首两人手持敕旨,神情倨傲,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向那城中花团锦簇的最大院子。
花鸟使下岭南,目的只有一个:
掠走闻家女。
都言道,闻家女子美若花鸟卷中的仙女,腰肢婀娜,仪态万千,哪怕满城绣球花同时盛开,都比不上其万分之一的美丽。
这话本是夸奖,是岭南人民对闻家人爱戴的流露,只是不知为何传到了中原,传到了圣人耳中,这夸奖便立刻变得不再是夸奖,而是灾难。
圣人当即下令,命花鸟使下岭南,寻闻家女送入宫中,好生伺候。
“嘶!”走在队伍最前端的白光桢突然感到后脑勺一疼,随手一模,竟摸的一手软烂的鲜红,吓得他直翻白眼,不管不顾的把刚刚演出来的高傲抛掷一旁,手忙脚乱的拉住身边同事新换的昂贵衣袍,腿肚子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
“苏,苏兄!快帮我看看,我这后脑勺可还在?愚弟怎么感觉这都摸到脑浆了?”
被称作苏兄的另一位花鸟使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真是倒霉催的,竟和白光桢分到一队。
苏岁明看了眼宛如热锅上蚂蚁般的白光桢,嫌弃的将自己的衣袍从他手中拽了回来,掸了掸上面的泥土。
要说白家也是高门大户,家中长女是皇帝妃子,长子是太常卿...他身边这位白光桢大人是太常卿的幼子,就算没继承白大人的脑筋和谋略,那多少也应该是个读书人吧?
可人家倒好,当年的确参加过一次科举,还是被他爹以死相逼,这才不情不愿地参了个考,不过结果可想而知,那贴出来的榜单上压根找不到白家小废物的名字。
太常卿这么一闹才终于了了心愿,知道自家孩子不是个念书的料,遂动用了他的老脸,给不省心的幼子直接向皇上求了个官。
这个官来的不明不白,白家祖上又是出了名的看不起斜封官,但这难不倒皇上,他老人家大手一挥,直接批下折子,给了白大人一张花鸟使的敕令,上面的人事任免处还空着,意思是他随便填上名字即可。
这样一来,落榜白家小废物摇身一变,成为了直属皇上的花鸟使,每年的工作就是大江南北的溜达,给皇上寻找美人,送进宫里去。
可谁知小废物也有自己的私心,虽然每年给皇上寻去的美人不过其他花鸟使的零头,但他自己的后院却日益兴旺了起来,不是今天又纳了个美人,就是明天又收了个侧室,生活好不潇洒惬意。
尽管如此,白光桢靠着老爹这层关系,就算每年考核都不合格,却依心安理得的当着自己的花鸟使,今年已是第三年。
“欸嘿,原来不是脑浆子,是西瓜啊。”
闹腾半晌,等到服侍小仆取来帕子供白光桢擦拭后,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是有人看他不爽,直接往他后脑勺上丢了半个没吃完的西瓜。
“这多浪费啊!”白光桢嚷嚷着,又装作凶狠的环顾着刚刚围在他们身边的岭南百姓,“我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胆敢袭击本官!”
“打的就是你!你个不要脸的皇上走狗!害死了闻姊姊,还想要害...唔,唔,娘,你别捂我嘴,等闻小将军回来,这群狗东西都得被扒层皮!”
“哎哟祖宗,你可少说两句吧!”
苏岁明像听到苍蝇嗡叫一般,厌恶的皱了皱眉,在他们这些朝廷命官面前说皇上的坏话?他身边的护卫得令,提着刀向男孩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动手,飞扬的尘土四起,瞬间蒙在了护卫的脸上。
下一刻,风静云飘,耳边只传来细碎鸣响,街边花朵却突然团团掉落,花瓣还没来得及落地,便先一步被人踩在了脚下。
“小心你的舌头。”
霎那间,无人看清刚发生什么,直到尘土落定,才注意到刚刚还在大路中央的那位白衣花鸟使不知何时冲到了多嘴男孩的面前,手握一柄利刃,在高高的太阳下闪着极寒的光。
男孩面露惊恐,腿软的瘫坐到了地上,他母亲连忙护在男孩面前,卑恐的求饶。
白光桢眯了眯眼,余光注意到一直没出现的那位岭南刺史正小跑着向他跑来,这才在男孩母亲的求饶声中将匕首收回宽大的衣袖中,恢复了刚刚笑眯眯的神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切莫不要觉得岭南偏远,圣上难以管辖,便起无法无天之想法。”
说着,他好似一只饥饿的雪地白狐,半睁开的眼闪着骇人的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