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
哭泣终究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这类材料很珍贵,我可以帮她补充。
……
……
想到这里,我打住思绪,从药剂柜中拿出一个空瓶子,然后对卡米尔说:
“可以开始了。”
卡米尔看着我手中的透明小瓶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半响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催促。
我想,他或许正在思考该怎样在不完全惹怒我的前提下让我哭出来。
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
我相信,从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卡米尔早已明白,我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泪腺发达的人。甚至于,我对待大部分事情时,更是趋向于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
要让我这样的人哭出来,确实是一件难事。
我盯着卡米尔,等待他先开口。
今天的阳光很好,卡米尔正巧坐在靠窗的那一边,阳光投落在他的脸上,把他的每一寸皮肤都照得清晰可见。
这时,我才发现,他左眼下的泪痣其实不是完全的黑色,而是棕褐色。眼睫也不是完全的平直,而是带着些卷翘弧度……这件事情虽然不容易,但有这么难吗?为什么他唇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一定是要悲伤的眼泪吗?”
卡米尔出声了,说出的话却让我感到奇怪。
“嗯?”
“愤怒时的哭泣,也是因为悲伤吧?需要女巫的眼泪的话,一定是要悲伤状态下流出的泪水吗?”卡米尔用着一种探究学术的语气这样问道。
我摇了摇头。
“意思是只是眼泪就可以?”卡米尔再次确认着。
我弄不懂卡米尔想做什么,但还是肯定了他的这一说法。
“那……这样吧。”
卡米尔温和地看向我,轻笑道:“可以先把眼睛闭上吗?”
我不明所以,并没有行动。
于是,卡米尔朝我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追加一句:
“我要开始施展魔法了。”
卡米尔没有魔法,他的体内不存在任何魔力流动,我第一次见他时就是这种情况,现在也一样。
这么想着,我还是在他带着笑的注视下,微笑闭上了双眼。
视野变暗了,目之所及都是带着光的黑色。
我其实不应该答应卡米尔的这个提议。
我们坐得很近。
近到卡米尔只用抬起手,就可以掐住我的脖子。
早在把卡米尔带回来帮他包扎伤口时我便看过了,他的身材很好,骨骼发育优良,肌肉紧实,身上有明显的训练痕迹。
他完全可以在我闭上眼来不及反应的两秒内,对我造成致命伤害。
我不应该把自身安危这样赤裸裸地袒露在他人面前。
我和卡米尔根本不熟。
我的身份放在外界就是人人喊打的对象,而卡米尔是外界之人,据他所说,身份还是一国王子。
即便他现在有求于我。
但我并没有配制出他所需要的解药。
卡米尔和他父王的关系并不好,但他很受大臣们的爱戴,如果要走博取民众支持这条路线夺取王位的话,我和他是天然的敌对阵营……
“好了,睁开眼吧,弗洛拉。”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我听见卡米尔这样说道。
我睁开了双眼。
该怎么形容眼前的这一幕呢?
滑稽?荒诞?啼笑皆非?
我的第一反应是震惊,随即就是一阵剧烈抖动式的捧腹大笑。
偶尔跟随师父外出时,有路边的调皮小孩朝我办过鬼脸。
但成人办起来的观感和小孩子完全不同。
更何况是卡米尔这种一眼看去就和“搞怪”这个词完全绝缘的类型。
我笑得停不下来。
屋外停留在树枝上暂歇的鸟儿都被我的笑声惊到飞走,带起一阵枝丫窸窣晃动声。
卡米尔在我看清的那一刻,便立刻恢复了正常。
但我们都知道,这样没用。
我的脑中仍旧浮现着他刚才的模样。
我靠在桌子上低着头弓着身子笑,看不到卡米尔是什么神情,只在回过神来时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他拿走了我手中的玻璃瓶,防止我抖动得太剧烈导致磕破瓶子,割伤手心。
我那时没注意到这点,我的心神全被那滑稽荒诞的一幕占据了。
我疯狂地大笑,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我好久都没有笑得这样张狂了。
像是要把自师父走后,心中的迷茫,孤寂,忐忑,不安……全都通过这次大笑消解掉。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