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煦、喜儿和张顺跟着方瑞来到一个露天茶棚。
茶棚似乎是个歇脚之地,离街道稍远,设在河边两棵大柳树中间,清幽僻静。一旁河水清碧,发出潺潺水声。
方瑞捡了一张凳子坐下,张顺“扑通”跪在他身前,抽搭搭哭起来。
“去河边将脸洗一洗。”方瑞说道,语气并无怒意。
张顺抹了一把眼泪,乖乖去了河边。
安煦看着他,猛然想起了什么,也冲到河边,往水中一瞧。
一张蜡黄蜡黄的脸,隐隐泛出些惨白,两边脸上,点着数十个黑麻子。整张脸五官模糊,就像是拿清水在黄纸上晕出来的。
这是谁?我?啊…不,卢书仪的脸?
整个一只黄色的鬼!传统民俗戏里似曾相识的那种小鬼!
“哈哈哈哈哈,”安煦看着随河水不断漂动的脸,笑得喘不上气来。
偶尔路过的行人都扭头看向她。
她拼命止住笑,揉着脸走向喜儿,对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张脸,万无一失,绝不掉马,就是胖丫来了也认不出!
喜儿对着她摆摆手。
安煦才注意到眼前阴云密布的气氛。
张顺已洗干净脸,垂着头跪在方瑞面前,身体微微发抖。
“张顺,你何时染上了赌瘾?张管家可知情?”方瑞的声音不怒自威。
张顺摇头。“少爷,还请您千万瞒着我张叔!不然…不然他会打断小人的腿!”
“怎么?你怕张管家知道你偷了他的钱?”
张顺猛地抬头,满脸惊诧。“少…少爷,你是如何得知?”
“果然是你,”方瑞拿折扇轻轻拍着手心,“前几日张管家带着你挨个搜了一遍家丁仆从的屋子,说是家中有贼。那么大的动静,我会不知?他怕是没想到,偷他钱财的,竟是他的好大侄儿!”
“……”张顺俯下身子,连连磕头。“少爷恕罪!”
“…你偷钱之事,我可以帮你瞒着。”
张顺如同得了大赦,匍匐在地给方瑞磕了一个头。“多谢少爷!”
“先别急着谢我。有件事,我要问你,你若肯说,我才帮你。”
“少爷请说,小的知无不言。”
方瑞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张管家,他勒索了宅中多少人?”
张顺当场僵住。
“怎么?不肯说?”
张顺以额触地。“少爷…小的…小的不知…!”
“不知?”方瑞将折扇重重放在桌上,一声清响,张顺顿时打了个激灵。
“少…少爷,小的不敢说…!”
方瑞口气缓下来。“你说出来,我替你保密,不会让张管家知道。”
“……”张顺不言声。
虽说受审的不是自己,但安煦也感觉肉皮发紧,连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张顺在这对峙的沉默中败下阵来。
“少爷,当真会替小的保密?”
“这个自然。”
“……”张顺向两边看了看喜儿和安煦,脸上挂着几分犹疑。
“你说就是,不必担忧他二人。”
“是…张叔…张叔他爱财如命,想必少爷您早有耳闻。他惯会寻人把柄,捏在手中做筹码敲诈勒索,宅中的家丁仆从,几乎都被他吸过血。”
“你也分过几杯羹吧?”
张顺又拜下去。“少爷恕罪!张叔的话,小的不敢不听。”
“除了下人,张管家可还敲诈过旁人?”
“小的…小的不知。”
“张顺!”方瑞突然一声呵斥,霍然站起。
张顺应声瘫倒在地。
“说!”
“还…还有二姨娘。”
安煦心头一动。
“哦?”方瑞坐下,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二姨娘有何把柄落在他手上?”
“是…是她与那…李郎中的丑事。”
方瑞不动声色,啜了一口茶。“还有吗?”
张顺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神色平静了许多。
“还有…大少奶奶。”
安煦大吃一惊,不禁张大嘴巴。
“接着说。”
“大少奶奶让张叔给鸿小少爷请个好先生,张叔谎报了先生的月钱。大少奶奶的月银不够,无奈接了绣坊的活计,日夜做女工。大少奶奶怕此事传出去有损方家声誉,不敢让人知晓,绣品的银钱往来也委托张叔,张叔从中也…也捞了不少钱。”
方瑞听到此处深深喘了几口气,攥紧拳头。
“少爷!此事与小人无关啊!”张顺哆哆嗦嗦拽住方瑞的衣服,“小的跟他说,大少奶奶孤儿寡母的,老实厚道,待下人又好,不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