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牙齿掉光了,说话口齿不清,朝林金潼讲述起林纵的过往。
“林纵原是武州人,朝廷收复幽云十六州时候,他少年被俘,被带到金陵受阉,做了宦官,与我同年入宫。后来朝廷迁都燕京,林纵跟随高宗皇帝东征北讨,学得一身武艺……”
这样一位受皇帝器重的三朝宦官,却在其晚年要出宫退隐山林之际,被皇帝下令赐鸠。
林纵感叹恍若寒冬之时,时势颓丧,吏治腐朽,国家日衰,眼睁睁看着江河日下,世袭制下皇帝一代不如一代,败了老祖宗的江山。
林纵对于自己即将要辅佐的荣王感到悲哀,于是选择带上皇室珍藏密敛的血经离开。
“对了,还有血经!”林金潼想起此事,跑到御书房找李勍,门外侍奉的杨献不敢拦他,未曾通报就放他进去了:“皇后,陛下正与内阁大臣们在议会,陛下说您若是来了,就到一旁吃些瓜果,等他议事结束后再陪您玩。”
陛下原话就是如此,杨公公如实转述,林金潼点头表示知道了,很听话没有去打扰。
内阁议事的东西他听不懂,听起来像是一伙人在吵去年花的钱,谁花得多,谁花得少,要从何处开源节流。
“兵部一年军饷,就去了一百万两纹银!今年年初打仗,又花了二十万两。”
“我吏部每年官员俸禄开支,也要八十万。大小官员们为国鞠躬尽瘁,这钱省不了!”
“户部没钱了吗,渭河流域地震,我工部要修堤坝,要一百二十万两!”
户部尚书说:“户部没钱了。皇上登基后下令免百姓田赋三年,没处征税去。若非今年初魏武王的老丈人四海商会的会长捐了五十万两给国库,怕是打仗都能饿死当兵的。”
兵部尚书又开始吵:“账目上还有盈余,岭南那边也要预备打仗,还至少要十万军饷。这钱你要给我。”
工部:“不修堤坝,明年还要死十万百姓!我这钱也不能省,起码要五十万两。”
一道屏风外,林金潼在吃西瓜。
杨献躬身进来,朝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林金潼点点头,只听而不出声。说实话他听不懂国事,只知道这些问题听起来很严重,是李勍登基后造成的么?显然不可能。
这是前两朝、乃至三朝累计下来的国家弊病,往年还要遮掩瞒报。眼下李勍什么事都要查都要管,扶持宦官手眼通天,事情兜不住了,于是内阁开始吵架,一帮文化人吵得像菜市场。
林金潼隔着屏风看都有哪些大臣,但没找见李勍,他不在么?
忽然,他又听见礼部尚书说:“别的不说,就三个月前给皇后置办四季常服和家具,宫殿,也去了八万,丝绸多贵啊,用的都是最好的云锦,好几百件,卖到西洋去也少说十几万……”
林金潼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啃西瓜的动作都停顿住了。
就在这片险些打起来的喧闹之中,突然传来一道平息所
有吵嚷的声音:“都吵完了么?”
霎地一室寂静,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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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勍的声音还算平静温和:“让你们算钱,没让你们扯头花。”
众人似乎不知道李勍一直都在,就在一旁听着,听了多久。脸色各个都变了,气氛凝固而不安,还有些滑稽,一直没说话的申首辅终于出声了:“陛下,六部这样吵是传统,往年都是这样吵才把账算清的,不是有意的。”
“申大人,”李勍问,“方才六部尚书所言,申大人可都听清楚,算清楚了?”
申大人点头,恭敬道:“臣全都记下来,算清楚了,去年国库支出统共五百二十一万两纹银。”
李勍音调始终稳定:“去年的财政,过去了朕就不清算了。今年也过了大半,朕已命司礼监进行详细审计,若有财政浪费之处,务请尚书们建言,以削减不必要之开支。”
“朕拟亲自主持财政改革,制定新的税收政策,以保国库充盈。”
“至于后宫的支出,皇后的四季常服和宫殿修葺花了些银子,朕会从私库补上去。”
礼部尚书闻言忍不住道:“陛下后宫无人,其实……几万两银子算不上多。”还没某些贪官污吏一次拿的多。
李勍:“无妨,如今国库亏空,朝廷有难,百姓受灾,朕不该花这个钱。这几万从朕私库补,待扭亏为盈再说。”
李勍转言之:“陕西地震,堤坝垮塌一事,朕看过户部张账目,渭河流域曾多次拨款修筑堤坝,每隔一两年都要拨款一次,最多的一年耗费了八十万两之多,次次加固,应当稳固不已。”李勍顿了一下,“今年又塌了?”
六部尚书对视一眼,无人敢言。这里头一听就有问题,只不过李瞻、李殷、李裾三任皇帝在位,都不曾注意到过。
李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