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后觉地开始感觉到了疼痛。
痛。
特别痛。
炸裂一样地疼痛。
这种感觉就像全身都被车碾了一遍以后,被人用盐腌上,然后送到医院不打麻醉直接开始手术一样。
拜哨兵敏锐的感知能力所赐,现在的褚潇痛得恨不得自己能够像地上的德比一样直接昏过去。
“你的伤口得处理一下。”身旁传来一个男声,随即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盒伸到了自己面前。
褚潇侧过脸,视线顺着黑漆漆的铁盒往上看,是一只苍白的手,青色的血管在菲薄苍白的皮肤衬托下有点触目惊心,再往上看,是肖宇冷淡得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这个巴掌大小的铁盒是由监狱发放的人文关怀补贴,也被这个监狱里的人称为“新手装备”,基本上每个新入监狱的新人都有,里面是少许消炎药和碘伏绷带纱布。
在这样一个住宿舍都要付费的监狱里,药品是极其珍贵的。
褚潇扫了眼这个铁盒,用看傻子般的目光看了眼盒子的主人:“不用管我。”
一旁看戏看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床的安德烈此刻已经传来了如雷鸣一般的鼾声,吵得褚潇太阳穴突突突的跳着。
这个名叫肖宇的古怪人却像听不懂一样立在他面前,手里的盒子执着地保持着递给她的姿势:“伤口感染,会发烧。”
而发烧会带来虚弱,虚弱就会死。
但褚潇没有接受他的示好,反而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走到洗漱台前,用流水冲洗着伤口。
“你如果只是想寻求一个庇佑的话,那你找错人了,我连自己都护不住。”她低垂的睫毛在灯光下打落一小块阴影,显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流水冲击伤口带来了阵阵尖锐的疼痛,褚潇将已经有些凝固的血液冲走,翻开狰狞的皮肉,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的伤口深处沾着许多木屑。
她深吸一口气,在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以后,这才皱眉一点一点挑出扎在肉里的木刺。
以前的褚潇是个从来都不怕痛的人,她可以边痛经边吃冰棒,痛得在床上晕过去都不带吃止痛药的。
然而现在每挑出一根木刺她都宛若遭受了一遍酷刑,疼得她几乎想把地上昏过去的德比再拖起来暴打一遍。
被她拒绝的肖宇在原地静默了片刻,随后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床位躺了上去。
褚潇处理完伤口后便将就着用纸巾当作纱布将伤口缠住,草草了事。
洗漱台上挂着一面小小的镜子,她对着镜子望着里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嘴角破了,眼周也是肿的,很是狼狈;脖颈处戴着一圈像拴狗一样的金属项圈,头发凌乱无比,一抓就掉一大把,应该是因为刚刚打架时被德比狠狠拽过的缘故。
想起德比,褚潇皱眉在寝室里找了一大圈,最后才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把□□。
此刻□□的一大半都深深嵌进了墙壁,褚潇想起自己踹刀的那一脚,连自己都为自己的力量心惊。
她伸手握住刀柄试着使了使劲,发现怎么也拔不出来,最后用力拔了半天,铛的一声,□□发出最后一声哀鸣,断成了两半,一半完全嵌进了墙体,另一半静静躺在自己掌心。
还行,凑活着能用。
褚潇拿着断掉的刀走到洗漱台前,最后打量了眼里面满身狼狈的长发女人,随后抬手,一缕一缕地将原主的长发绞去。
前世的褚潇没有留过长发,她经常跟着导师上手术台,每次换衣服戴帽子的时候头发都很碍事,最后她嫌烦干脆直接剪成了齐耳发。原身却留着一头如海藻般漂亮的及腰卷发,发质柔顺,一看便是精心爱护的模样。
她长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头发被人抓住无法反抗的模样,心一横,便干净利落地剪了个齐耳短发。
昏黄的灯光照映得镜子里的女人,褚潇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细细地摩挲着镜中自己的身影。
剪了短发之后,里面的人影便更与前世的自己相重合。
镜子里的女人留着齐耳短发,茶色的眼珠太过淡漠剔透,原本有些艳丽的五官硬是被这股淡漠的气质压下去,显出几分生人勿进的气场。
褚潇剪完头发已经是后半夜了,她关了灯,拖着沉重无比的身体,连一秒钟的思考都没有便直接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