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皇后的丧期已经又过了一年。
今天是我及笄的日子,依旧没有大兴操办。母亲来我房中,支走了下人,问我:“湘儿,你觉得裴家公子怎么样?”
我想了想:“挺好的。”
母亲又问:“那……那你可心悦他?”
闻言,我怔住,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我大约是心悦他的。十二岁那年的一见倾心若不能算数的话,那便是在相处中了。会将我随口说的话放在心上并且让它实现,会跑极远的地方为我挑选贺礼,会在我月事来了的时候维护我的体面,哪怕是在遇到山匪时也会时时担心我的名声。他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也不是文采斐然的新科状元,似乎介于两者之间,一双藏有浩瀚星空的眸子在诉说着少年的风采,而如春风抚人心的笑容也表露着他的温和。
“大……大抵是。”说完,我低下了头,却仍能感觉耳朵在隐隐发烫。
母亲听了这话,原本因担忧而皱起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那就好,那就好,裴家想要向你提亲,我怕你不愿意,过上和你长姐那般的生活。”
是啊,当初我长姐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完全不认识的人,长姐夫婿瞧不上秦家,有不顺心的事便动辄打骂长姐,长姐想要和离,袁家却咬住不松口。就连我们也是无意中看见了长姐手臂上的疤痕,逼问她才说的。母亲心有不忍,亲自去袁家理论,却被袁家夫人明里暗里的羞辱,回来后大病一场,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那裴家公子可愿意?”我问母亲,如果只是我一厢情愿,那这桩亲事也是强差人意的。
“愿意啊,怎会不愿意。裴夫人问过裴家公子的想法后,这才带着他们一家子来求亲的。裴家公子还说了自己虽心悦你许久,但还是要依你的想法,你若不愿,断不能强求。”
“可如今国丧,不能嫁娶。议亲也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了,会为难我们家和裴家的。”
“你放心,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双方父母亲和你们两个知道,连下人也不晓得,只知道是为你送贺礼的。我先去前厅回话,你且安心等着。”
送别母亲后我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心中满是喜悦与不可思议。虽然还未声张这件事,但依照礼法,我与裴征现已是定了亲的,待一年后挑选良辰吉日后便可成亲了。
母亲临走时送了我一枚金嵌红宝石的戒指,说是裴家公子交代的,他还说这事若我愿意,便是定亲之物,更别提一些钱财珠宝了;若不愿,就当作生辰贺礼,也算值得了。
心中有了盼头,我一边学习着管家事务一边满心欢喜的期待着日子可以快一些。
很快便到了国丧的最后一年,只要这一年结束,我就可以和心上人成亲了。
裴家借着节日的由头送来了许多贺礼,因为还没有把日子确定下来,便不是借聘礼之名,而是单单的礼物。裴家先后送了发簪、发钗、手镯、同心结等十多件珠宝首饰,样样精美绝伦。同时还有嫁衣、婚扇、绣鞋和婚冠,嫁衣与绣鞋都是用上好的绫罗绸缎制成,上面还有用金线绣上的鸳鸯图腾;婚冠则是用实打实的黄金、翡翠、宝石制成,样式虽然不算惊艳繁琐,但华贵内敛,可见主人的重视;婚扇的扇面是红绸底金线绣成的花束和一个“囍”字,就连扇柄也是用上等的白玉制成。
听母亲说,这些都是裴征的意思,只有一次的婚礼他不想让我输给旁人,就尽他所能给我最好的,裴征还嘱托母亲将这些东西全都记在我名下,不算做聘礼,只是送给我的礼物。
国丧的最后一年很快就过去,婚丧嫁娶社戏也都可以正常进行了。临近花朝节的时候,父亲与裴家大人特地告假与各自的夫人一早去寺庙求了日子,择定三月十八,也就是我生辰那天按照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上门迎娶。
父母亲回来将这事告诉我之后,还未来得及把这件事吩咐下去,宫里的公公却在此时来到了秦府。
听到下人来报,府中上下赶忙恭敬的迎接,我们一家人也在此刻跪在前厅等待公公宣旨。
出于规矩,我的头低着不能抬头,只能听见公公带笑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秦江之嫡次女秦又湘端庄有礼、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特册封为美人,于三日后同孟婕妤、林美人、赵长使一同入宫,钦此。秦大人快接旨吧。”
听到皇上的旨意时,我如坠冰窟,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发抖。父亲接过旨之后同公公耳语了几句,母亲又给了些赏钱,才恭送他离开。
我看向父亲,声音颤抖的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后宫嫔妃少,皇上的皇叔向皇上提议举办选秀,皇上不肯,便出了个折中的法子:从大臣里未出阁的女儿或姐妹中挑选几位送入宫去。”
“可,可湘儿和裴家公子的婚事……”
“这事原本今日在朝中宣讲的,但今日我告了假,与裴家的婚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