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过宵禁的时间。
况且,她一向不擅长记时间。
于是,她放松地在走廊上、在楼梯上,左一下、右一下,朝着格兰芬多塔楼的大体方向滑行。
城堡里仍然在非学院休息室区域活动的人已经很少了,这让罗克山放松下来。
但一放松,就要坏事。在转一个弯时,罗克山得意忘形,忘记了减速。
她的运气真不好,这个转弯后恰恰有人通行,于是……
“啊!”
“啊!!”
咦……怎么叫得比我还惊恐。
明明稳稳地扶住了我,自己也没有摔倒,是被吓到了吗?
怀着歉意,罗克山睁开危急情况下下意识紧紧闭上的双眼,发现扶住了自己的胳膊肘的,是一双有青筋、指甲尖而长的大手。
啊……像鹰的爪子。罗克山莫名其妙的联想再次来得不合时宜。
罗克山赶紧扭扭身子挣脱了那双手,抬起头看看这位能稳住一个高速冲刺的十一岁女童的武林高手,该是何方神圣。
出乎意料的,她并不强壮,甚至称得上形销骨立。
鉴于她没有穿学生统一的素面工作袍,她一定是一名教授了?
但是教授的外形,怎么会如此……如此像……
流浪者?
乱蓬蓬的鬈曲的金褐色长发,用一根花布做的长发带箍到耳后,露出耳垂上形状和尺寸都有些夸张的珍珠耳环。她有一双大大的碧蓝色眼睛,眼下有粉红色的纹路构成的眼袋——这一定是被苍白的脸衬托出的。
她的长裙很宽松、层层叠叠,衣领处插着一副镜片像玻璃球似的眼镜。
见罗克山挣脱,她却又立刻用双手紧紧抓住了罗克山的两只上臂,指甲几乎要刺进皮肉。
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因为距离很近,罗克山甚至能看到她的黏膜并不是很健康、有些血丝……
“你回来了?”她的脸在渐渐贴近,罗克山感到很不舒服,再次活动了一下肩膀,却被她抓得更紧。
但她的表情却仍然没什么变化,看起来空空茫茫,她也并不期待回应,而似乎只是在自说自话:“我告诉你不应该再到这里来。我这么多年在这里待着、表演给那些学生、没有天目……的那些学生,就是害怕你回来。”
罗克山开始有些害怕了:“呃……你、您!是不是认错——”
她猛然松开一只手,解放了罗克山的一只上臂,却立刻捂上了罗克山的嘴巴。动作太急,甚至在她脸上拍出了声音。
“现在好了。你回来了,…蛋中心……被打破!一切都会回来……”女人苍白到有些发蓝的脸上蓦然窜上一股红晕,以至于话音破碎起来,模糊得听不清。
她薄薄的肩膀颤抖起来,却仍然没有放开罗克山——罗克山真好奇她的力气从哪里来。
她忽然闭上了眼睛。她脸上的肌肉、纹路在侧面火把橙红色的光照下纤毫毕现,并也开始不规律地抽动。
就当罗克山预备抛却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教授的起始尊敬,用那只被解放的手抽出魔杖,同时脚下发力挣脱滑走时,她却突然睁开眼睛,像冒出水面一样仰起头,长吸了一口气,同时骤然松开了双手。
罗克山打了个趔趄,并且真的被搞糊涂了,带着怒气抬头瞪着她脸上未散去的红云和仍然干裂苍白的嘴唇。
她却像没见过罗克山,也看不见罗克山一样,兀自呢喃几声,神情变得比无风的湖面更加沉静,就这样绕过罗克山,在下一个转角处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