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气!要让宣平侯知道了,他老人家也要徒增烦忧呀!”
监察军并不理会这番说辞,他们不效忠于宣平侯,甚至不效忠于北齐,只为百里琦一人肝脑涂地。
他们的信条就是:谁杀了监察军兄弟,谁死。谁对监察军兄弟不敬,也去死。
宣旗军就不一样了,他们真的很担心宣平侯烦忧,拿他们出气。而且监察军有备而来,步兵对骑兵,他们没有优势。
一声令下,宣旗军撤了,各各憋了一肚子火,发誓来日必报此仇。
知府大人跌跌撞撞地转向监察军,点头哈腰,将事情呈报上来:共有三具尸体,一具在天玑坊的小巷子里,身上有一些擦伤,及六处主要伤势,分别是四肢、□□、咽喉。也就是说,他是断了四肢,哑了声,活活地□□流血而死。另两具尸体出现在九游坊,死状相类。区别是,他们被人剥了军服,伤在双腿、□□、咽喉、肚腹,他们死前□□流血,口不能言,一手捂着肚上伤口,一手向前爬,肠都拖了出来。九游坊灯火幽暗,夜间巡城的士兵们只当他们是流浪汉,将之踩踏而死。
为首的监察军沉默片刻,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再次查看现场。查看的情况属实。
“你做得很好。”为首的人说。
知府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刚才一刀断人头的是名女子。这女子声音婉转,带着北方胡人的口音。
那女子继续说:“我回去禀告主人。阿勒泰负责丧葬和抚恤事宜。天音带其余兄弟,仔细盘查九游坊,找到刺客。”
“是!”众人得令,齐齐散开了。
知府大人紧张地擦擦满头汗水,他算是蒙混过关了。事实上,他那聪明的师爷,叫他隐瞒了最后一件事——将两名监察军踩踏而死的,也许并非夜间的巡城士兵,而是九游坊的百姓。
他抬眼,看了看远处围观的百姓,他们缩着头,睁着眼睛,仿佛事事都与己无关。于是他这位糊涂的父母官,也摆摆手,打道回府了。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只愿糊涂处事,莫叫城中再生事端。
***
舒雅又回到了雅室,她刚刚卸了盔甲,略微梳洗过,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
“你身上有血腥味,”百里琦微微抬了眼皮,“杀人了吗?”
“属下该死,冒犯了都督。”她跪在主人面前,奉上一份案卷,“杀了一名宣旗军,区区蝼蚁,胆敢对监察军不敬!”
百里琦淡淡“嗯”了一声,便开始看那份案卷。
舒雅低着头,心中纠结。案卷上记录的三名兄弟的死因,皆是被伤了□□。凶手可知道都督他是……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是冲着主子来的。
她在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又心疼得几乎要落泪。主子是那么高贵如明月般的人,全天下男子加起来,也不及他一根头发。
片刻后,百里琦合上案卷问道:“你查看过他们的伤势吗?”
“看过,案宗记载属实。”
“说说你的看法。”
“刺客武功很高,死的三名兄弟,都是监察军中数一数二的好身手。”
“不对,不是刺客。”百里琦笃定地说。
舒雅抬起头,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主子,望入他那双漂亮的、琉璃般颜色的瞳孔中。
那双瞳孔波澜不惊,他淡淡地说:“前两日我遇刺,那十一名刺客,应该是千逃万选的精锐,而我旧疾复发,连日高烧。如此,他们也没能从我手上讨到好,十死一伤而已。而昨夜的杀人者,武艺奇高,刺、挑、劈皆精准无比。那不是江湖剑客的招数,是战场上千军万马中历练出来的杀人技。”
“主子,难道是宣平侯的人?”舒雅脱口而出。实在可恨,宣平侯分明是冲着主子来的!
百里琦未置可否,他神色有些恍惚。
前两日,他带着监察军赶到永州城,路上遇刺。
他受了伤,但不严重。许是连日的高烧,让他追忆起往事。他深夜独自一人策马离开,偷偷进了昔日大梁的皇宫——现今宣平侯的府邸。
他遇到了一个武功奇高的女子,她与他打斗,然后她又变成了遥儿,温柔可爱,替他治伤。那一夜的记忆他不甚清晰,似乎,他终于抱着遥儿,说出心中埋葬多年的情愫。这是一个多么温柔又痛苦的梦境,因为遥儿已经死了多年,他那从未说出口的情绪,连同过往的屈辱,一同埋葬在大梁覆国的那一夜。
“舒雅,如果是你,能轻易杀了他们三人吗?”
舒雅愣了愣,不知主子何故提问。但她诚实地想了:“奴婢不能做得如此干净,但杀三名军士,还是颇有余力的。”
她突然明白了!假若,假若凶手同她自己一样,是名武艺高强的女子呢?
伤那三人的□□,令他们受尽折磨,那是对他们行为不轨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