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又有狗贼谋害朕!
江遥从床上一跃而起,目眦尽裂,正欲抓过他那柄八尺长的“金背折铁刀”,将那欲行不轨的狗贼斩落马下!
手一抓,只抓到一柄烧火棍。
再一看,抓棍的小手枯瘦惨白,并不是那双分筋错骨的大手。
哦……她想起来了,这一世,已经不是戎马一生的鸟皇帝,这里也不是军营,只是一个小小的冷宫。
念及此,心中大喜,对夜半来贼也不甚恼怒。管他来者何人,打一顿,赶走便是!
她提起烧火棍,大步走到门前,掀开帘子,只见几个灰头土脸的女人围在一起,正分食她剩下的羊汤。
与她大眼瞪小眼,几名女子的神色或是尴尬,或是惶恐,纷纷低下头去。却有一个年轻的女子站起来,拖着一条受伤的腿,缓步向江遥走来。那女子目光柔和,衣上脸上全是污泥,却也掩不住天生丽质,行走间透露出活生生的贵族气度。
不知为何,江遥觉得她很是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真对不住,我们实在是饿了,吃了你的东西……你若不介意,这就当成是谢礼。”女子从皓腕上褪下两只玉镯。
江遥见过数不清的宝物,一眼认出这镯子价值连城。
她要跑路,她跑路缺钱,便将棍子一丢,接了谢礼,笑眯眯地:“那就却之不恭啦!”
她用行动演示了一遍礼尚往来:从灶中翻出几个煨着的地瓜,从陶罐里取出腌好的鹿肉,又奇迹般地泡了一壶茶。
女人们饿狼扑食般地分享热乎乎的烤地瓜,饿得眼冒绿光,却仍维持着平日的仪态。看着江遥好奇的目光,那年轻女子介绍说:“这是淑嫔,这是容嫔,这管婕妤,在下是茹贞公主的伴读,吏部尚书之女,何语芙。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江遥,遥远的遥。”
“嗯,”何语芙歪头一笑,说:“真有意思呢,我们的名字在一句诗里。”
说罢,她用一根木炭在地上一字一句地写:“遥山蹙黛酒如江,劝我日饮无何有。”
她的字很漂亮,笔锋苍峻,透着一股傲气。
大家这就算认识了,年岁稍大的容嫔从怀里掏出一个针线包:“江姑娘,你的衣服破了,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哦?”她低头查看,这才发现上面被狗皇帝拳打脚踢扯破的洞。
大难当头,大家也没了身份贵贱之别。管婕妤和淑嫔给她送了手帕、长袜,话匣子这就打开了。从几人的讲述中,江遥知道,她们或因外表平庸,或因地位低下,在成康帝杀宠妃的时候侥幸逃过一命。前几日成康帝便让内侍封锁了后宫,这两日更是宫中大乱,她们只能躲了起来,已经两天没吃上饭。江遥的羊汤太香了,把她们引了出来。
“反正饿也饿死了,我定要当个饱死鬼!”管婕妤啃着红薯,憨憨笑着。
“茹贞皇姐呢?”元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揉着眼睛走出来,“刚才我听到了皇姐的名字。”
这位茹贞公主恐怕已经罹难,江遥心想不知如何开口,假装低头喝茶。
“她死了,我将她葬在了宫中的老槐树下。” 何语芙淡淡道。
江遥刚喝下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
小东西的脸立刻变了,眼睛大睁,惶恐而不知所措。
“元吉,别怕,”何语芙抱过她,“你可记得茹贞公主上次教你背的书?”
元吉扁着嘴,低声说:“皇姐教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能活,我们尽量要活下去。如若不然,就算死,也不能丢了公主的气节。”何语芙爱怜地摸着元吉的脑袋。
江遥看到了她袖中一闪而过的寒光,猜测那是一柄象牙匕首。
“今夜北齐军攻入皇宫,混战一夜,黎明时分人困马乏。到时候,勤王之师必定反攻,我们会活下去的。”何语芙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然而江遥还是瞥见,她握紧了袖中匕首,手在微微颤抖。
何语芙抬起头,冲江遥微微一笑,分万美丽,
“啊!”江遥想起了什么,端着茶碗,再也咽不下去了。
这位何小姐眉眼之间,很像陈妃啊!
陈般若!在祂的千百世轮回中,为数不多给祂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
“江姑娘,你怎么了?”何语芙柔声询问。
她提着烧火棍站了起来:“你们吃完后小憩片刻,我去外头守夜。”
*** ***
血月当空,夜凉如水。
她在冷宫附近巡逻,远处是无尽的厮杀声,皇帝生涯的种种回忆,带着血雨腥风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般若,是她某一世当皇帝时的宠妃。此女心高气傲,见识卓绝。他对她万分宠幸,眼睁睁看她步步上位,架空了自己的权力,最后成为一代女帝。当然,那一世他为美色所惑,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