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虽不是真凶,确有失察之罪,让歹人嫁祸,误了吾等捉拿犯人时机,着三十杖。”
白大人一声令下,方才擒拿裴晏和的两名仆人此时已经拿着六尺长的木板向大公子走去。
白老夫人得意的“哼”出一声,赵姨娘的眸子也如淬毒一般狠狠盯着大公子。
裴晏和难以置信,神情呆滞,她万万没想到大公子纵使脱了罪还要受罚。
直到这一刻裴晏和才彻底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无论大公子杀人与否,他都免不了一难,他们是诚心为难大公子,包括他堂上的亲生父亲都是一副恨毒了他的模样,这世上竟会有这般亲人?
难怪事情尚未查明,疑点重重便急着给大公子处以极刑;难怪无论裴晏和如何替大公子证实,却总有另一套的说辞;难怪不顾晗三小姐的遗容,只将小姐的死状随意摆放在地上供千人瞧万人看……
这些人不在乎白玉晗,更不在乎白隐迟!
裴晏和怒火中烧,慌乱的向各位耆老求助。
此时甚至连方才替自己说话的两位耆老都默不作声,他们两眼空洞,双唇紧闭,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早已麻木白隐迟的悲惨。
裴晏和无助的瘫坐在地上。
我还是救不了他……
白隐迟泰然自如,自顾自用指尖抹去嘴角血迹。
他耗尽全身气力拂袖起身,若无其事的拂去衣上尘土,脚下是斑驳的血迹,待站稳后,扯下一块布条,慢条斯理的将散落的发丝束起。
他不卑不亢的直视白大人,眉头轻挑,肆意张扬的轻笑,气定神闲的模样莫名给裴晏和带来一丝底气。
突然,一位小厮匆忙闯进来。
“大人,陛下有旨,王公公此时已到殿外了,请大人接旨!”
众人大惊失色,慌忙起身整齐着装,预备接旨。
片刻后,祠堂外走进一位交领大襟灰袍的太监,满脸喜色的捧着一道圣旨,嘴里喊着“白大人大喜!”
众人齐齐跪下后,王公公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大人之子白隐迟气节清明、经论中理,负气含灵有承泽渡世之质,擢封青峰观音庙建寺,拜镜道主持座下,国师授艺,赐法号镜尘,卿此。”
“白大公子,接旨吧。”
王公公眯着眼朝白隐迟笑。
白隐迟行了个标准的叩头礼,而后起身将那圣旨双手接过。
“臣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大周的帝王登基不久,国师是他最趁手的兵刃。
青峰山观音庙掌管每年的观音盛典,彼时会有高僧扮作观音子模样游行赐福,颇受百姓爱戴,帝王也礼待有加。
纵使只是让白隐迟出家当个监寺,离赐福还远着,但国师授艺,那便是国师的半个徒弟。
谁敢触陛下跟前红人的霉头?
“这旨意莫不是宣读错了?”
赵姨娘绞着手帕,不甘的惊叫,也不顾是否合规矩。
此言一出,王公公霎时变了脸色,冷眼扫过去。
“呵呵,夫人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怕是也不敢假传圣旨。”
赵姨娘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冷汗涔涔,连忙往王公公手中塞去一袋银两。
“妾身失言,大公子得了册封,是我们白府上下的福分,一点心意,孝敬公公。”
王公公面色恢复如常,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便称有要务在身,转身离去。
白大人吩咐几个下人遣送王公公后,祠堂热闹不再,又如乱葬岗般死寂。
众人心中都各有盘算,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裴晏和却安心下来。
这道圣旨无异于是大公子的保命符。
只见白隐迟朝那一摊血泊走去,步伐有些不稳。
他拾起那碎作两半的玉冠,指尖勾勒那碎裂的纹路,用衣袖拂净上头的血渍。
“这是玉奴十岁那年,父亲赠与我的生辰礼。”
白大人凝神看着他,眼中闪过异样的情绪。
“这个玉冠,玉奴佩戴六年整,从未离身,玉奴曾将其视若珍宝,可笑至极。父亲,玉奴从未得时机向你说出这句话,你终将看着我登上你难以触及的位置,我会亲手碾碎你……一切的希望。”
风吹动他褴褛的衣角,他自信狂狷,有如地域罗刹一般的阴鸷。
他手捧圣旨离开,这一回没有人敢阻拦。
裴晏和在心里头为白隐迟鼓掌叫好,抬腿连忙跟上。
离去之时,她看着晗三小姐的尸身,终究是于心不忍的,止住步子道。
“晗三小姐若是九泉之下,看到她母亲这般模样,不知道有多心寒,夫人好自为之。”
赵姨娘听到这话,竟也没管裴晏和僭越,眼神飘忽,将垂在额边的发丝别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