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双眼紧闭,脸上泛着病态的红,嘴唇干裂。这个孩子在病中。
“他生的什么病?”沈妧声音有些干涩。
“高、高烧。我有药,有药,还有奶粉和水!”女人没想到沈妧会回应,眼中一瞬间迸发出惊天的亮光。
沈妧粗略扫过车中,没有其他人:“他爸爸呢?”
“……”女人抿了抿唇,眼中有泪意,“之前我们逃跑的时候,遇上了那些怪物,他为了保护我和孩子……”
女人没能说完,但沈妧已经明白未尽的话里是什么意思,沉默着将头顶的轿车移到女人车门那一侧,挡住雨水:“开门递过来吧。”
“谢谢谢谢谢谢!”女人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欣喜若狂地将车门打开,一手抱着婴儿,一手将装着药物、奶粉和水的袋子走向沈妧。
直到走近,沈妧才发现女人的眼睛已经变得异常,眼中就像蒙了一层白色的膜,从眼角蔓延到了瞳孔边缘。左腿裤管被撕烂,血液从小腿蜿蜒而下流淌进脚下的积水中。
女人没有撒谎。
婴儿和袋子浮起,飘向沈妧的时候,从车后冲出来一个男人,骤然大力推开女人,跪在沈妧面前:“带我走吧,我有力气,我有用。反正这个孩子已经高烧了,他没救了,活不了了。我不一样,我很有用的,真的。”
“你混蛋!你不是男人!”女人从地上爬起,气愤地摇摇晃晃扑向男人。她的肢体已经露出不太协调的苗头。
男人粗鲁地再次推开女人:“带上我,我不会拖后腿的。”
孩子落入怀中,轿车重新回到头顶,沈妧抓住袋子,眯了眯眼:“滚!”然后头也不回再次离开。
男人不放弃地在后面飞奔,绝望地大喊:“别走别走!求求你带上我!带上我!”眼见沈妧没有任何回头的想法,嘴里骂骂咧咧,暴怒地吐出极难听的字眼。
沈妧冷笑,这样的人,救了等于是在身边放了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为了他自己将别人推入丧尸堆中。患难中见人心,末世里这样的人只多不少。
怀里的婴儿双拳紧攥,呼吸细弱。沈妧拿额头探了探温度,确实很烫。但她本身体温就很低,无法探出婴儿究竟病到什么程度。
她回过头,远处的男人和女人撕打在一起,女人竟隐隐占着上风,男人面孔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沈妧转过头不忍再看,女人只怕在她离开不久就失去人性,完全变成了丧尸。
一路上,不断有车窗被拍打着,有的是人类,有的是怪物,而有些车内,座位上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声响。
沈妧很快越过拥堵的地段放下车,将婴儿和袋子放进车内,在原地看着身后杂乱无序的道路几秒,返身越回一辆车的车顶,从每个方向的末尾开始感应那些车中人已经死亡或者变成丧尸的车,利用能力将这些没用的车辆浮上半空,堵住其中两个相对的路口,其余扔进道路边上的河道中,闭耳不闻耳边的疯狂叫骂声,继续清理其它两个路口的车辆。让还有活人的车辆迅速全部通过,才将堵住另外两个路口的车辆移开。
她的能力仅限方圆三米之内,扫荡完所有没有活人的车辆,道路重新通畅,一个半小时悄然而过。
她已经尽所能做了自己能做的,至于之后这里会不会再度堵塞,她就管不了了。
此后没再遇到类似情况。
沈妧一边注意路况,一边打开袋子,里面有酒精,退烧贴,毛巾,布洛芬,温度计,一大罐存在保温瓶里的热水,奶粉和奶瓶,还有一点面包方便面矿泉水之类。十一样物品里八样是为婴儿准备的,后三样是那对夫妻为自己准备的,只是再也用不上,所以干脆都送给沈妧这个被寄予厚望的人,希望她能活下去,照顾好婴儿,延续生命。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她其实早就不用进食,吃饭对于她来说,不是生存必需,更像是折磨。而且即便她想吃,也吃不了。
沈妧解开婴儿的衣服,用酒精浸湿毛巾,擦拭婴儿全身。酒精降温效果比水好,前期用酒精快速将体温降下来,后期用水降温就足够了。
怕就怕体温降不下来。
幸运的是,当目的地接近的时候,婴儿面色好了很多。
沈妧心口大石落下。这个婴儿是那对夫妻的希望,身上背着一条陌生人托付的人命,着实不轻松。
红色轿车开进熟悉的水泥路,路两旁是被雨水淹没的农田,远远望去,宛如绿色的汪洋。一派宁静平和,什么末世,什么丧尸,仿佛都是一场根本不存在的臆想。
越接近记忆中那座农家小院,沈妧越是忐忑,一面高兴终于到达,一面害怕两个人已经遇害,甚或更糟糕,变成不再认识她的怪物。
白墙黛瓦的水墨画中,点缀着爬满一整面墙的爬山虎,层层叠叠。
安静得不像样,连丧尸都看不见几只,却愈发不祥。
沈妧将车停在院外,敲了几遍院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