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马尾束了起来;眼前的他,再也没有一抹笑容挂在脸上;眼前的他,眸中已无星光闪烁…可他的流苏腰带,却和她当年送他之时一模一样,是她送给他唯一的生辰礼物。
只在霎那,往昔记忆如狂风骤雨而至——
杨云忻:“我家徒四壁,父亲早亡,母亲帮人浆洗衣服、卖咸鱼赚钱,我还有个妹妹要照顾。但我妹妹性格乖巧,娘亲忠厚善良,与人为好,你若是嫁给我,往后吃食恐怕简单,生活也不比以前如意,但我们会用心对你好。”
石蓝菲:“吃食如何,生活如何,我不觉得是问题,只要能和你一起生活,一切就是最好的。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对不对?”
杨云忻:“哪怕是吃那些晒干了的咸鱼?”
石蓝菲:“咸鱼和白菜,也能做得好好味。”
杨云忻:“你不怕咸鱼味了?”
石蓝菲:“你后来的衣服上都用了熏香,不是吗?你知道我的难处,尽量照顾着我,我又为何不能为你改变呢?”
杨云忻:“会很辛苦。”
石蓝菲:“你不要为我的人生决断,不要想我辛不辛苦。就像我,也学会接受和理解你的傲气,不再说什么要花钱资助你当官这样的话了。对不对?”
得此一人,生有何求?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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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会左右没等来果酒,倒是杨沁好的糕点获得一致称赞。李晚卿决定不等杨云忻和李瑾舟,开始了第一个辩题——“逍遥于尘世之外,是否不需要遵守礼节虚文。”
书生们开始纷纷思索,有的翻书有的低声讨论,良久,有人最先开了口,是个锦衣公子:“逍遥于尘世之外,指的是精神,人身始终存在尘世,那如何避免礼节虚文?”
有人反驳:“精神超脱,便是拘泥于尘世,又何需负累?”
两方各有各人的见解,各执一词,皆有道理,从起初的一人一句变成了争相发言,在他人热情辩驳之时,楚清却一言不发。
李晚卿看了他一眼:“楚公子觉得如何?”
楚清淡笑一声:“当郡主问出这个辩题,当我选择回答你的问题,其实我是用入世之心看待问题,两者并非此消彼长的关系。”
“没听懂,你继续说。”李晚卿的眼眸含笑,一旁的杨沁好也放下茶盏,转眸听他说话。
楚清微顿,他能来这个书友会实属稀奇,闹不分明李瑾舟到底是何意,为何说郡主非要他来的话,是逗弄他呢,还是真有其事,那郡主又是何意图?
“楚公子,你继续说。”
其他书生听见了郡主的声音,他们的激辩声一点点消怠下去,所有人皆看向楚清,这个深得圣上器重的本届状元郎。
楚清只好开口道:“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当我们陷在这两者的辩题当中,就已然是尘世之人,可尘世之人何妨用出世之心看待问题?世外之人又何必拘泥于是否要遵守礼节虚文?大道贵在和而不同,自有规章。”
其他书生纷纷拍掌,认同楚清观点的人很多,顺着他的话题机选讨论下去,在不同观点的声音当中,竟然达成了一致,所谓和而不同。
当一个人不再疑惑何为出世、何为礼节之时,他内心的超脱已然能窥探一二。李晚卿便是这般看待楚清的,就像他虽身在尘世,却与她不同。
“楚公子说的什么意思?”杨沁好小声地在李晚卿耳边问道。
李晚卿朝她笑了笑:“其实我也没听懂,不过有道理就行了。”
第二个辩题是第一个辩题的进阶,李晚卿问的是——身于世道而负累的人,能不能超脱自然?两种不同的声音又开始了辩论。
楚清侃侃而谈,每次都能用他的观点来终结辩题,获得两方的认可,可这样的人呢……李晚卿收回直挺挺的目光,这样的人才叫遥不可及。
而九皇叔那样的人,虽然被人称为神魔,可他有自己的顾虑和牵绊,身于尘世,善妖善老,善始善终,不会让李晚卿觉得遥不可及。
她为何总忍不住把别人和九皇叔拿来比较?
自从得知九皇叔的身份,她心里甚是在意,但要装作若无其事,只是有些事情注定有了改变,就好像她看任何公子,再也达不到她心中的预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