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夜里喧腾,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各自见到邻里,都要祝贺太平景象。
此处州名柳营,虽不比两京繁华,亦不如江南富庶。
但并不闹有强人盗匪,百姓也算得安宁。
可正因为“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这牙婆的生意也做得开,只管往官府上交些孝敬,什么律法,那都是形同虚设。
湖畔清风拂面,微波荡漾。
周芷青独坐其间,凝望湖面,水月相映。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湖水、月光融为一体,与天地相通。湖畔幽静,唯有微风低语,伴着她的清幽心境,使得此刻更显宁静祥和。
仔细算来,这已经是她被卖到这里的第十六年了。
周芷青独自消磨了一会,恍惚间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自幼遭弃,跟随客商,来到这营州落脚。
在这市井街头,摸爬滚打,整整一十六年,如若不小心谨慎,怕是早已遭遇不测。
故此不等那脚步声靠近,掉回头就找到一棵树下躲藏起来。
只见林里有几辆马车,这一行人都作客商打扮,并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但周芷青却一眼看出了不对劲儿。
这客商做得一些小买卖,两肩挑着担子,三五结伴,七八成群,这也实属正常。
若是买卖做得大了,那肯定要有大车来拉。
但绝不会是这种人坐得马车。
难道货物都放在车厢里吗?
这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
这些人的装束,虽然与来往的客商无异,可人人配有军器,虽然头上带有斗笠遮掩,可借由月色,仍旧能看得清,他们脸上的金印。
周芷青恍然大悟。
这是一队流刑发配戍边的军卒。
“这车上运得莫非是……”
周芷青躲在树下,不敢吭声,但心里却冒出来两个大字——盐纲。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抵达东京。”
“是啊,咱们几个落了个苦差事,整日里睡不好觉,就连饭也吃不饱,这活计可真不是人干的。”
“你们几个贼配军,要不想落这苦差事也简单。”只见人群里走出一名提着朴刀的中年男子,他转头那几个发牢骚的配军,淡淡道:“你们若不犯朝廷律法,又怎会被发配至此?”
押运盐纲,劳神伤力,又要时刻提防盗匪,整日里睡不好觉。
一行人偶有抱怨,再是正常不过。
但唯独赶车的车夫,全程一语不发。
他穿着一袭白衣,腰间悬着一柄长剑,眉目低垂,似是小寐,虽然隔得老远,看不清长得是什么模样。
但周芷青却在心里,气质如此脱俗,长相必然不俗。
“别躲在暗处了。”
他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嘴巴微张,简单几个字,却令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凛。
众人迅速围住马车,警惕地环顾四周。
寂静的夜色中,树影婆娑,风吹林叶沙沙作响,使人不禁紧张起来。
远处月光苍白如水,映照出一片幽暗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环境下,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足以引起人的警觉。
“几位官爷,我……”
周芷青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当即也不再隐藏,还没等她站出来解释清楚。
忽闻一阵响动,她抬眼就见不远处,射出一派火光,似是有形,虚幻交际,让人分不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
车夫眉心微皱,脸上不见一丝慌张,指尖对准那到火光,只一挥手变随意拨开。
“哗!”
一道符箓凭空而现,念动咒语,化作一道金光,瞬间笼罩住不远处的一颗老树。
“原来是一棵树妖。”
车夫松了一口气。
周芷青几时见过这种阵仗?
她靠在树前,一张小脸被吓的煞白。
以前还以为那些修仙者,就是那些穷酸腐儒,编出来给说书人的话本。
今日亲眼所见,没想到全都是真的。
整个人虽然还有些恍惚,但等到有些回神时,眼睛却越发明亮起来。
如若是自己能迈入修仙的门槛,以后谁又能欺负自己?
不过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常言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群修仙者,随手一挥,真要是挨到身上,不知道会不会七窍流血,神魂俱灭。
“咕噜!咕噜!”
一道黑气忽然从地里翻滚而出,正落在一颗枯树上面。
树妖化形,只从外观上看与常人无异。
它的但四肢却如同干枯的树枝一般细长。
头发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