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
待诸葛空披了白衫,打理好衣裳,古街上便已是幅熙熙攘攘的景象,迫使他只能暂且躲入小巷,以避人耳目。
可这也绝非长久之计。
若要离开古街,去这没灵沙城城口,是少不了要经过几条大道的,另外,城口还有自家卫兵盘查巡逻。
虽人手无几,但……只怕他们也早已被堕狱收买……
思索着,诸葛空往巷内深处走去,寻了一储满雨水的大缸。
那得来的白布衣衫,只向脸面上一扑,再一睁眼时,缸中那雨水,便不见了诸葛空,倒映出一陌生脸面。
相貌平凡,却也不丑,那般红面润腮,正像个文弱书子,再配上这湿淋体表、落汤衣衫,标准的路人甲开局。
诸葛空正向水面、打理好发辫,对此番变化颇是满意。
只一点,
哼腔两回后,发现声音竟还是原先那般。
这倒并不棘手。
整一座没灵沙城,除了丫鬟花露与长白衫,就连他爹都不曾知道——诸葛空是个假正经。
就如先前在狂七面前、装作大义凛然的那回,于诸葛空而言,不过是唱了一出儿戏、耍弄于人罢了。
(但,对于父亲投靠魔族这件事,他无法原谅。)
如今,他既已抛头换面,往后只需改换语调言格,相信也再没人能听出他是那诸葛家二少。
再若不然,大可撸起衣袖,把左臂与人看个明白——反正那麒麟血纹早已被藏起,他也不需遮掩。
只不知,这般戏法,能瞒过何种境界……
待细细盘算后,诸葛空便捏着手脚,小偷小摸地从巷中步出。
四下里望去,行人三三两两,踩踏雨水而过。便是如他这般披头散发的落汤鸡鸭,亦有不少。
只因西域降水罕见,各人并不配备雨伞,此乃常事。
见无人瞧他,诸葛空也不再做戏,彻底挣脱桎梏,解放开那个真正的自己,大大咧咧地往城门口走去。
只是有件事,他仍有些不明所以——既然这衣服有改头换面的能力,那……那个自己所见到的长白衫,是真正的他吗?
……
顺着古街大道,一路自北南下,远远的便可望见那城门了,约摸下来,得有六七把人手。
许是迎着烈日的缘故,一路走来,上下竟也干的差不多了。
眼见那盘查卫兵近在咫尺,诸葛空倒也不慌,甩甩衣袖,自信非凡地扬了一下长发,就迈跨大步径直走去。
“叫什么?”卫兵攥着小本儿,把他拦下盘问道。
“诸——咳,花露。”
“花露?”
那卫兵上下大量着他,疑惑道,“你父母知道你不是男人吗?”
“咳!你听错了,我是说——华禄。”
“恩……出城做什么?”
“我!我……啊,对!我在无忧城做抄录,这不回来看看家里老人嘛,现在得回去工作了,不然县太爷会骂我的。”
“行吧。”
卫兵说着,在本子上胡乱记下,再一抬头,竟仍是诸葛空,站在面前,正冲他傻笑。
“不是,”卫兵哭笑道,“你特么到底出不出城啊?!”
“出,出,你别吼辣么大声,我这就出还不行嘛!”
诸葛空应着,忙出了城,还不忘回头瞧一眼那卫兵。
他这辈子做梦都想不到,那样一个虎头虎脑的傻小子,居然是自家二少爷。
……话说回来,自上一次在嬴家斗场取胜后,他好像就再也没出过城了。
“呼——呼——”
城门外,他昂着鼻子,贪婪地吸收着大自然的空气,一阵神清气爽。
自此刻起,他再也不是谁家谁子,亦不为哪族哪民,也无需听从何人命令,
他要怎样,只有自己说了算。日后哪怕是沦为魔物饵食,也是实力不济、怨不得他人。
话虽如此,可他心中并无丝毫解脱之感。
十八年的包袱,不是轻易能甩掉的。更何况,花露仍在家中,使他放心不下。
西域、自家子民、无忧城、麒麟神血……若是置于魔族之手,不知会迎来怎样的终局……
不……还有挽回之法。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坚毅、燃烧起一股斗志。
去无忧城,把自家长老与大哥、三弟喊来。若情况顺利,搬来天朝救兵也并非不无可能。
三日后、
他还有三天。
三天后的午夜,堕狱将会使用那一盅麒麟神血。到那时,整个西域都将在劫难逃。
他要回去,但不是现在。
三天。
如果他腿脚麻利些,或是能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