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寻真到第二家羊肉馆子的时候,就找到了乔回舟。
一桌十个人,除了他以外,全是黑色夹克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还有两三个漂亮的女人,画着浓妆,嬉笑娇媚。
乔回舟脱了皮衣,只穿着黑色的毛衣,年轻俊朗,看着跟他们格格不入。
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女人,身体都快嵌在他怀里了。
隔着玻璃,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看到乔回舟跟那女人说了两三句话后,站起身,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躬身挨个敬酒。
兰寻真看得难受,藏在馆子旁边,背靠着墙。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插上耳机,只戴了一边,播放着英语演讲例文。
——出生是否决定命运。
这是英语演讲的主题,她早就有了确切的答案,在别人还在幻想着努力改变命运,她就已经认命了。
她拼尽全力,也只是为了在压抑的命运里,能稍微喘口气。
凌晨一点。
瘦骨嶙峋的流浪狗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夜晚的气温很低,它冷得哆哆嗦嗦,但还是坚持嗅闻能吃的东西。
要不然它会死的。
很幸运的是,它找到了馊掉的鸡骨头,大口大口吃起来,吃得急了,噎到喉咙,又可怜兮兮地闷咳了两声,不等缓和,又继续吃。
它吃完了,站在原地四下望了望,慢慢朝着兰寻真走了过来。
离她有段距离停下脚步,仰着头,琉璃似的眼珠子盯着她,枯草般的尾巴摇了摇。
兰寻真:“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也不管它听没听懂,走到旁边的便利店。进便利店前,她专门回头看了眼,流浪狗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然而等兰寻真买完火腿肠和卤蛋出来,流浪狗不见了。她在周围找了找,也没有见到它。
可能离开了吧。
凌晨两点,乔回舟的应酬终于结束。
他挨个目送人坐车离开,自己一个人站在店门口。
兰寻真慢慢从墙角走了出来,轻轻地喊了他一声:“乔回舟。”
乔回舟转过了身,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来,蓦地张开双臂,把她拢在怀里,寒意被挤出,只留下温暖。
这是两人四年来第二次拥抱,是乔回舟第一次主动抱她。
绝大部分时间,他比她更在意避嫌。
喝完酒后,他的心防很弱,又因为是深夜,好像什么话都可以说。
乔回舟喉头滚动了几下,声音发紧,在她耳畔道:“对不起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道歉。
但是看到兰寻真,就觉得对她充满歉意。他不是一个好哥哥,不管是从物质还是情感层面。
兰寻真还没来得及回抱,他就已经拉开了她。
“回家吧。”他说。
*
枣、橘、梅下开水,呈上来热气腾腾的醒酒汤。
兰寻真并不怎么会下厨,现百度现熬的,似模似样的一碗,倒出来给乔回舟。
乔回舟躺在他的卧室,身上是酒味和羊肉膻味,半眯着眼睛看向天花板,似乎在出神。
兰寻真扶他起来喝汤,他一时失神,呛了喉管,咳了两声后,眼睛红了。
兰寻真坐在床边,看着高高大大的一个青年,低垂着头,无声地啜泣。
喝糊涂了。
她心里想,她从未见到他哭。
乔回舟没给她看他哭的样子,头低垂着,从床边抽了张纸擦。
“把汤喝完酒好受了。”兰寻真说。
乔回舟就着她的手,很乖地把汤喝完,喝完后,就开始打嗝,脸哭红了,鼻子也哭红了。
看起来很脆弱。
然后用双手遮住脸,告诉她:“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兰寻真听他的话出去,把碗洗了,路过他房间时,见他背靠着床头。
还在哭呢。
像是被欺负了,委屈得很。
“乔回舟,你真没事?”她在门口问了句。
乔回舟没回话,摆了摆手,让她走。
兰寻真没听他的话,直接就进了他卧室。她几乎不来他的卧室,现在才发现他的床头柜上叠放着好几本经济理财的书,都翻旧了。
她跟哄小孩似的:“乔回舟,怎么了?”
乔回舟说话还带着鼻音:“没事。你快去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什么明天啊,过三个小时我就要起床了。”
乔回舟抬头,眼圈还是红的,反应慢了两三拍,很呆很呆地“喔”了声,随后说:“那不行。”
“什么不行?”
“睡眠不足。要不不去了吧?”他脸上皱皱的,看起来又要哭了,“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