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芝正呼哧呼哧地干着活,忽地听到东家这番略带贬损的话,心中莫名有些委屈。
她已经很认真很努力了,为何还是会被东家嫌弃?
一时间,手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刚想抬头辩解些什么,就见手中的抹布被抢走了。
“起开,磨磨唧唧的……”
李青芝甚至觉得自己还被推了一下,不过索性力道不重,只是让自己挪开了些地方。
“大人你……”
看着在自己身边风风火火打扫屋子的少年郎,李青芝一时有些恍惚。
东家干活可真麻利!
可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好,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丫鬟,让东家给她打扫屋子是不是有些不好?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李青芝正出神着,想将差事讨回来,就听到东家催促她。
“别愣着了,快给我照个灯,看不见了!”
那声音听着很急,李青芝也就没空去想其他的,连忙给东家打灯了。
东家确实很麻利,才一炷香的时间便把东厢房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甚至还将地板给扫了。
李青芝几次欲言又止,看着东家干得正欢,便老老实实给他提灯了。
东家真是个体贴又勤快的人啊!
待惊蛰抱着被褥从外头回来时,东厢房已然焕然一新,东家甚至还给她点了几盏油灯。
也许是因为李青芝也是从权富人家出来的,所以丝毫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油灯这种照明工具,先不提灯具,便是其中所燃的油便不是贱物,在普通百姓眼中,那么小小一瓶子,便要一吊钱,差不多是大多数百姓一日的辛劳所得的钱财了。
家境好些的还能用些蜡烛什么的照明,最为贫苦的百姓为了节省,甚至都不会用照明工具,入了夜便摸黑了。
扶风县上,一个屋子里放好几个油灯的,这般肆无忌惮的,也就县令家或者几个乡绅家了。
范凌的邻居有的入夜来此,见到屋里那四五个油灯,没有不说奢靡的。
然在欠缺市井生活经验的李青芝看来,这比起自家来,已经很是简陋了。
她屋里的灯盏,父王可都是做成小兔子的,哪像如今,只是最简单的铜油灯。
心里腹诽了一番,面上自是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东家还帮她干活,她不能再挑剔了。
李青芝接过被褥,夜色太暗,一开始她还没看清,等将被褥铺在床上的时候,她借着油灯的光看清了被褥的颜色。
是最娇嫩的粉色。
在床边沉默了半晌,李青芝感谢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虽说她正值妙龄,可这样娇嫩的颜色,李青芝还是觉得有些受不住。
但如今有的用就不错了,她硬是将这床粉色被褥给看顺眼了。
李青芝在里面铺床时,外头主仆说起了话。
“郎君怎的一身的灰尘,好似郎君打扫了东厢房似的……”
本是玩笑话,但在惊蛰看不见的地方,范凌悄悄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虽然只是一瞬。
惊蛰帮着主子打着身上的灰尘,又给打了洗脚水。
将热水添好,惊蛰问起了李青芝的事。
“郎君,那小娘子是何种来历?”
并不是惊蛰多疑多思,就算是普通人家雇个丫鬟小厮的也得事先问几句,他家郎君破天荒收了个丫鬟,更是要谨慎些。
本以为郎君敢将人带回来,还给人安排得井井有条,应当是早就问清楚了。
没成想惊蛰话一出口,便看到自家郎君摆出一副迷茫的神色,惊蛰错愕道:“郎君都没打听清楚,就将人领回来了?”
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家主子,惊蛰满脸不可置信。
“万一这小娘子心怀不轨,图谋郎君可如何是好?”
他家郎君在上京是如何受小娘子欢迎惊蛰是知道的,去年登科伊始,他家郎君一身红袍游街,当场就被云阳公主瞧上了眼。
要不是他家郎君出自河东大族,又使了些狡诈的小手段,怕是真得娶了那不仅性情跋扈,还蓄养了一公主府男宠的云阳公主了。
但饶是如此,家中常有明里暗里说媒的过来,意图和他家郎君结亲。
要不是他家郎君没那个心思,怕是此刻孩子都能满床爬了。
如此这般的郎君,惊蛰怎能不怕那来历不明的小娘子别有居心?
范凌刚将脚伸进水里,就听到随侍这般刺激人心的一句话,范凌眼皮子一抖。
“胡扯什么,我怕她图谋?”
话一出口,范凌便知有歧义,连忙改口补救道:“若是有歪心思赶走便是,我能怕她?”
“还有,大热天的,你这洗脚水打这么烫,是想烫死我吗?”
许是为了转移话题,范凌拐弯说了个与之前不相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