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审计组四人已在上户调查的路上,由于通往被调查的村庄的机耕道被毁,正在重建,车子无法通过,他们只好租了条小渔船,走水路到达目的地—仙桥移民中心村。
清晨的扬澜湖水有一丝凉意,由于是白天,收网的渔船早已回去,所以过往的船只并不多,小船驶过,柴油机的声音虽不是很大,但也时常惊起浅滩上小憩的鹭鸶,一展翅飞向天空,不远处的簇簇芦苇被刚刚下过的夏雨冲刷得格外白净,缕缕炊烟在岸边的渔船上徐徐升起,靠岸的水面上飘浮着长长的数不清的白色浮标,那是围湖养殖的珍珠蚌,湿暖的阳光照在湖面上,好一片景致。
船家忍不住,站起身,一手握着舵,一边破开嗓子唱起来:
扬澜湖水清又清
清清湖水起歌声
歌声飘到飞仙寺
香雾淼淼惹人醉
惹人醉呀惹人醉
灯火楼台万家齐
……
怎借朱帝琼玉桨
荡起湖阳千古气
那歌声虽略带沙哑,但也粗放,有点听味,只是这歌不知是谁写的,从未听过。水若山走到船尾,大声说:“我说大叔,这歌是那听来的,歌词的最后两句又来得那么奇怪,能说来听听吗?”
船家转过头微笑着对着水若山,“小伙子,看来你挺爱唱歌的嘛,告诉你吧,这歌是飞仙寺里一个老道士写的,歌中唱的朱帝是当年与陈友谅大战扬澜湖的洪武皇帝,至于最后的几句我给忘了。”
他难为情的样子,抓了抓头上稀疏的头发,接着说,“传说那一年洪武皇帝出师不利,船翻‘扬澜湖魔鬼三角’,是一只老乌龟救了他,将他驮到岸边。为了纪念这只老龟,在他登基称帝后,即在此建了飞仙寺,数百年来香火鼎盛,尤其是去年那场大水后,更是香客不断,人们焚香烧纸,杀鸡祭奠,以求上下行船顺风顺水。”
船家说的神灵活现,绘声绘色,“这些想必你们都听说过,但有一件事你们未必听过,”他放底了声音,象是怕惊了湖中神灵,泄露天机,神秘兮兮地附在水若山的耳边说,“写这歌的老先生可是个风水大师,去年发大水他在当年四月就已估计到,他还说不过江里有条龙可以镇得……”
“大叔,您是哪儿的人?”水若山打断了船家的话头。
“我就是你们要去的仙桥村人。”
“听说你们村被水淹得厉害,大都往高处搬迁了,现在都搬进新居了吗?”
“是啊,我们村百分之七十的村民都是移民户。要说这党的政策确实好,房子淹了政府给钱建,但四五千块钱怎么能按要求建得起两层的楼房呢?到现在除了几位村干部和生意人,大都还在老房子里住。”
“上面不是每户给了一万一的补助资金吗?”
“也听说是一万一,不是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农户没有搬迁指标吗?村里开了会,说我们国家是社会主义,还是初级阶段,国家拿不出那么多钱,一部分给了,也不能让另一部分空着手,就这样,每户平分两千给了不是移民户,村里面再扣了些提留、税收、集资、欠款等,到手的也就四千多一点不到五千。”
“这种情况你们村就没人向上反映吗?”
“有啊,前不久还有人告到了省里,不几天就听说那人在练什么‘功’,走火入魔,神经有点问题,被镇里的人送到县公安局去啦。我们村靠湖偏僻,路又不好,上面的人很少来这里检查的,有时真的来了人,村组里的干部早接到通知,一大早就守在大路上等着迎接检查组的人,一了解没什么大的问题,吃顿饭就走了。告了几次还是原样,也就没人再去提这事。其实也没什么,世代都住砖瓦房,一下子去住楼房,哪习惯呀,要搬还舍不得呢!”
说话间,船已到岸了,水若山与船家商量,说他是本村人,路熟,就做个导游吧,船租照给,另付一天的工资。船家也没问要干什么,就领着他们四个进村了。
村口有棵大樟树,看起来树龄有好几百年了,树下有个用砖瓦砌成的小土地庙,庙头上挂着一咎红布,里面供着土地公公的牌位,一个香炉和两盘时鲜水果。
船家说,村里人每次出湖捕鱼或出远门前,都得祭拜这位土地神,以求出入平安。不过等到今年过年时,尊神就要被请到新居了。
“你们看,前面那三栋未完工的楼房,中间的那栋就是将来用作供奉观音菩萨、土地公公和龙王爷的,左边的那栋是村委会办公和村民开会用的,右边的是族人的祠堂,以后谁家的红、白喜事,都得在祠堂里举行才算是正式的。”
“那些房子钱从哪来呢?”
“村民们按人头出三十,那就三万多,不够的据说是村里面想了办法解决。”
进村后,船家领了他们到自家小坐了一会,吩咐老婆将四位客人带来的菜中午弄好,小陈和小王按事先安排上户去了,水若山和小江则由船家领着去新建的移民新村里转悠,每到一栋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