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常嘿嘿一笑,随手点了两个人:“许久没有好人进鹫台,为着苏姑娘,我们连夜收拾出了一间住人的屋子。条件嘛,肯定比不上外边,苏姑娘莫要见怪。来,你们带着苏姑娘过去。”
苏怡看一眼闻遥,拎着包裹跟两个鹫台的人走了。
“殿下,两位大人,这边请。”
闻遥跟着班常往里走。其实就这么看,传闻中的鹫台跟普通衙门没有区别。
她正这么想着,前边廊下拐角就走过来一队人,手上抬着几个担架。几张全红的粘稠粗布泛着血腥气,轻飘飘盖在底下人形起伏上。
方才还乐呵呵的班常面色一下子变了,凹陷的眼睛闪着阴沉的光,当真像只秃鹫一样,厉声呵斥道:“本官说了多少遍!这些东西要擦干净再拿出来!”
“师父。”站在最前面的瘦弱年轻人顶嘴,抱怨道:“您该去骂套话的。好端端切这么碎,怎么洗的干净。”
“不洗干净血弄得满地都是,鹫台经费紧缺,本官可没闲钱雇人处理!”班常高声说完,眼睛一转到赵玄序身上,面上表情又春风化雨、笑得谦逊谄媚。
他意有所指,问赵玄序:“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玄序:“没钱?”
“没钱,没一点钱!”班常就等着赵玄序这句话,一拍大腿叫苦连天:“鹫台上上下下的伙计、仵作、吃的喝的,哪哪不要钱?外边的人不敢得罪监察处和东狱,赶着送回扣。我们本事小,不显眼,没这待遇,日子过得当然就紧巴。”
“是吗?”赵玄序微微一笑,语气轻柔:“我这扣了监察处参你的三道折子,都说令夫人是荣华斋大顾客,今日金钗子明日玉镯子,可不像紧巴的人。”
班常眼中精光顿时熄灭,嘟嘟囔囔:“紧巴...苦谁也不能苦媳妇嘛。殿下!您许久不来鹫台,这次过来既然不是给我们加银子的,是为了什么事?”
赵玄序看闻遥。
闻遥回过神:“哦,是我要来。我昨日借鹫台名头和钟离鹤打了一架,想着做戏做全套,今天送苏怡过来顺便拿个拿个黑玉印,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黑玉印啊,好办。”班常摸摸下巴,手一伸拽下身边一人腰间的黑色蛇形玉坠递给闻遥。闻遥欲伸手去拿,他诶一声,又把手缩回去了。
在赵玄序冷下来的目光中,班常大声解释:“下官早在燕大人口中就听闻过姑娘盛名,心中佩服不已。何况今日姑娘为殿下办事,四舍五入那就是我鹫台同僚,给个黑玉印当然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玉一个萝卜一个坑,您拿走了下官就得重新购置....哎,上好的绥山墨玉,还要请名家雕刻。这笔额外费用对我鹫台而言,难免有些沉重了!”
好生不要脸的说辞。
先前那年轻人瞧着他师父这泼皮无赖的模样,面上都忍不住有些羞赧。
赵玄序静静看着班常演,不说话。
班常梗着脖子坚持两秒,见赵玄序就是不发话,只能暗道赵玄序比燕苍还抠,咬牙满脸不舍地把玉递了过去。
“自己打条子去兖王府拿钱。”赵玄序接过黑玉印,往闻遥这边踏出一步,弯下腰来不顾闻遥微讶的神情仔仔细细把玉系在她腰间。加上先前他给的以及兖王暗卫统领的牌令,一大串漂亮精巧的石头挂在闻遥腰间,很漂亮。
漂亮。
阿遥漂亮。
赵玄序看着黑玉印上的时间有些久,闻遥虽不觉得奇怪突兀,却也下意识拽拽黑玉印。
来汴梁没两天,她身上真真假假的名头倒是多了许多。
说起昨天晚上的事,闻遥又想到苏怡,转头看向班常说道:“苏怡的案子牵扯深,有人会想杀人灭口。秦王身边有个用剑的功夫就不错,不管白天黑日,苏怡身边都要有人,”
“大人您放心,我鹫台不是轻松进出的地方。”班常得到赵玄序允诺,心情一下子愉快万分,拍着胸脯保证。
“诶,您说的可是西溪剑客武重光?”反而是他身边的年轻人听了闻遥这话,突然道:“他不是死了?”
闻遥猛然看向他:“死了?什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武重光分明前两天还陪在秦王身边。
“这..”年轻人挠挠头:“就是两天前死的,死在护城河里,眼睛都给挖没了。好像是仇家寻仇,找红阁杀手要了他的命。”
两天前,那岂不是她和赵玄序前脚刚走,后脚武重光就死了。还是红阁杀手...等等,红阁?
闻遥一怔愣:“为什么说是红阁杀的?”
“因为武重光眼睛被挖了,舌头也被割了,挖眼割舌是红阁惯常手段。而且,红阁也有本事能杀西溪剑客武重光。”年轻人耸耸肩:“明天就是十年会盟,天底下江湖人有一半聚在寸英山。传闻武重光年轻时杀人夺取功法,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有仇家来汴梁撞见了他,才找红阁动了手。”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