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宋衣冷着脸,“既然都说一刀两断了,为什么不让我走?”
这些话,从一个脸蛋还稚嫩的小丫头嘴里说出来,确实很奇怪。
仿佛宋衣被人给夺舍了,身体里住着的是另一个人。
这么说也没错,他们两个都是年轻的身体,住着几十年后的自己。
返老还童,真是占了天大便宜。
“城中情况不明,你去长安找我已经是冒失了,现在自然得万分小心。”
这话不用他说,宋衣也知道。
后头她已经是一身冷汗,后怕的厉害了。
也是过了一辈子的人了,上辈子没干过什么冲动的事,这次算是了。
“不管怎么说,等明天探查了情况再说。”
晚上,他看见赵桓坐在屋顶,也就凑了上去。
“看什么?”
“星星。”
李明祈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场陨石雨,不得不说、他的命真的好,总是力挽狂澜、总是死不了。
赵桓问:“这几天你怎么老板着个脸,这么严肃?”
“有吗?”
李明祈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阿昭有一方小铜镜,他看过自己的脸,与记忆中并不太一样了。
不至于判若两人,但确实不似从前。
以前在凉州的时候,他是很轻松的。
他记得和阿桓最后那一趟出去,策马奔驰、无忧无虑,除了阿昭以外,真的一点心事都没有。
晚上,他带着一壶酒,就躺着马背上,让马在旷野中随便走随便跑,跑到哪里都行。
凉风、草意,那时只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日复一日、年复一日,直到老去。
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后来不知道在哪一片水洼处醒了过来,那一刻睁眼就是月光西斜、繁星满天,和今天的很像。
当时只道是寻常,可没想到,那真的是最后的一片宁静。
此后三十年,不停失去、一路挣扎,身边没有一个真正知心的人,再也没有片刻的停歇。
最后,他是赢了。但在这一路上,他失去了太多。
越到最后,他只觉得累、太累了。
不知不觉中,整个人早就被掏空了,剩下的只是一个躯壳。
他的青春、他的生命、他的赤诚,早已如水流一般东去。
所以说,很多时候我们无法分辨究竟谁输谁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赢家,都是输家。
“阿桓,你有什么愿望?”
“娶妻生子吧。”
李明祈一愣,他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他自觉很了解他。
这小子一直就是个浪子,有情有义是真的,但绝对是安定不下来的那种。
当然,他应该也会娶妻生子,可多半是不情不愿那种。
他讲过:“这样对人家姑娘也不负责,日后生了孩子,对娃娃也不负责。”
“那你这么一直浪着就是负责了?”
“当然。”
怎么现在突然就开窍了?
“你这是……有意中人?”
“倒也不是。”赵桓搭上他的肩,“你和宋太师,什么时候搭上的,我都不知道。”
这话题转的太生硬了,李明祈脑子一炸:“该不会你……”
他竟然喜欢宋衣?!
赵桓摆手:“没有没有。”
可他越是说没有,他就越觉得这小子笑的太有深意。
他是真的不知道赵桓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只是宋衣……她现在才多大?
诚然,他既然已经决定这辈子和宋衣不再开始。
那宋衣总是要嫁人的,她愿意嫁谁都行,他也管不着。或者不嫁人也行,总归自由自在。
这……赵桓人也不错,还是他兄弟,可……正因为是他兄弟,这实在是……
“你不会来真的吧?”
“我都说不是了。”
“你这表情,还说什么不是,明明就是!”
赵桓是连连否认,他是越听越不对。
“还说我的表情,跟你有什么干系。”
赵桓推开他手,从房顶上轻巧地倒翻了下去。
李明祈站起来,从这里不光能看到秋水明月与点点繁星,也是能窥一窥洛阳城的繁华的。
他倒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次就让一让老二算了。
毕竟皇帝他也做了这许多年了,不说当够了,至少也是当烦了。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你家,这一次就让李明慎当个天子、又能怎么样。
可也就是想一想而已,在那一场刺杀过后,就再也没想过了。
他们两个人,几生几世都是你死我活、不能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