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赵桓拿出肉干和饼,在火上烤了烤。
不知还从哪儿抓了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子来,手脚利落地扒了皮撒了盐也烤上了,手艺还怪不错的。
顾昭奇怪地说:“他人呢?”
“外头有洛阳的消息,咱们先吃,到时候留个兔腿给他就行了。”
顾昭口味重,吃的比别人都咸,家里做饭都要给她单炒一碟子。
她见赵桓撕了个腿下来,从盐罐里掏了掏,见不多干脆就全扣在兔子上了。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听老三说的。”
天还冷的很,但围着火堆,肉香四处飘来飘去,倒是挺温馨的。
顾昭歪头看着赵桓,打心眼里庆幸。不管怎么说,这次总算救了你这条小命。
“怎么老看着我?”赵桓抹了把脸,“我脸上写了字?”
“不是,我想咱俩是第一次见吧。”
“应该是。”
“那我怎么觉得跟你特别熟悉。”她脱口而出,“仿佛曾经见过的。”
赵桓笑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顾昭啧啧:“想不到,小赵将军还颇有诗才?”
“粗人一个,你可别羞死我了。”赵桓摆了摆,给烤兔子翻了个面,“就算咱们从前真的未曾见过,但既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做久别重逢,未为不可。”
对顾昭来说,这几日确实恍若一场大梦。
生生死死,竟都是说不清的。
想想也是,上辈子她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平日里更没少怜贫扶幼,怎么也不至于落到那个血溅当场的地步吧。
还好阿祈也回来了,不然他当场不疯了才怪。
以后他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原以为,李明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八成会执意把赵桓和她留在凉州,不会带他们去龙潭虎穴的洛阳。
赵桓也说:“此去洛阳,怕是刀光剑影少不了,你怕不怕?”
怕,当然是怕的。
上一次她倒是不太怕,也觉得阿祈不能离开自己,最后也确实是大意了,也到底是命不好。
但这次不会了,怕还是怕,小心行事就行了。
有他们两个人洞悉先机的人在,这次阿祈也不会心软,他们自然是能赢的,而且得赢的毫发无伤。
她突然对赵桓说:“闲来无事,我给你算一卦。”
“你还会这个?”
“我会的多着呢。”
她从地上拿起一起树枝:“你随便写一个字。”
“测字?”
赵桓顺从地接了过来,想了想,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桓
“桓,亭邮表也。”
就是邮亭旁边用为标志的木柱。
“想测什么?”
赵桓说:“姻缘。”
顾昭噗嗤一笑:“你家老三不是说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心如止水的得道高僧呢。”
“也许……”赵桓看着头顶的漫天星空,声音也显得悠长而空灵,“只是没有机会遇到命中注定的人而已。”
他转头看过来,眼睛水盈盈的,“阿昭,世界很大、人也很多,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们一样运气好,在少年时就得到了自己一生想要的。”
顾昭这才注意到,他的眸子和阿祈很像,都仿佛是深深浅浅的湖水。
不过阿祈的浅一点,算是秋水。而他却深邃的看不到底。
其实这两天,阿祈的眼神也和从前不同了,毕竟他们都经历过了生死,痛彻心扉和失而复得。
这么看,赵桓是特别幸运的那一个,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用树枝点了点:“怎么个解法?”
“嗯。”顾昭说,“桓,木字旁,就是树啊。”
“姑娘,我虽然不是才子是个行伍之人,但好歹也是识字的。”
“别急么,”她继续搜肠刮肚地胡诌,“树么,枝繁叶茂,亘,字形像月在天地之间,是恒的本字,为连绵不断之意,说明你以后一定继续红颜无数。”
赵桓笑而不语。
“但是,桓,多成双而立。”她认真说,“你虽然招蜂引蝶,但日后一定会遇到一生一世的意中人。”
过了好一会儿,赵桓才问:“一生一世、那有多长?”
“这……”
不好说了,如果没有这次重生,她的上一生就只有二十多年。
以前总觉得,一生是很长的,长到数不过来,总有那么三五十年吧。所以,她和阿祈有的是时间可以去做他们想做的事。
现在看来,当真未必、什么都不好说的。守住当下也挺不错的。
“那就生生世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