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觉得,阿祈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有吗?”赵桓想了想,“没有吧。”
“你不觉得他少年老成了?”
“他一贯如此。”
“你也是一贯这样不着调?”
“正是。”
顾昭其实是真的不太了解赵桓的,虽然听李明祈说了一些,但别人口中的一个人、未必是真正的他。
就像李明祈说给宋衣听的顾昭,也不是真正的顾昭。
后来大家口中的顾昭就好像是一尊神,没有血也没有肉,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提到她,就是那老生常谈——“可怜啊、真是可怜……”
听的她真是两眼泪花流。
上辈子她和赵桓都是挺可怜挺惨的,算是李明祈功成名就路上的一块石头而已,着实是同病相怜。
“你说,宁王真的会对阿祈下手?”
“他们从前感情还不错的。”
“所以呢?”
“皇位之前、哪有什么兄友弟恭,陛下可也没把皇子们真的当儿子啊。”
宁王也是被逼急了,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能不反抗。那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若真让李明祈顺顺当当成了太子,就算皇帝不杀他,焉知自家三弟不会突然起了杀心。
“宁王已在局中,没有法子了。”
如果不是自己被他杀了,顾昭倒是有些同情宁王的,滥情确实是个大毛病。
……
到了长安,天已晚了,只能在城中寻了一处落脚。
赵桓说:“一间房。”
顾昭:???
“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保护你。”赵桓一副“老子正人君子”的表情,“放心,我既不喜欢十三岁的毛丫头,也不中意……”
“已经嫁了人的少妇?”
“怎敢。”赵桓压低了声音,用只有顾昭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不敢高攀未来的皇后娘娘。”
顾昭翻了个大白眼。
“我喜欢的是正经姑娘。”
顾昭不乐意了:“我妹妹怎么了,等日后我当上太子妃皇后,我妹妹也是皇亲国戚。”
“然后呢?”
“你只是皇帝的表哥,我妹妹却跟我是一母同胞,亲疏有别,配你绰绰有余。”
“我可太谢谢娘娘看得起我了。”赵桓阴阳怪气地打开门,“请吧。”
房间倒还勉强过的去,顾昭四处掸了掸,像赵桓他们常年在军中的,倒是绝对不会有洁癖的。
洗漱完毕了,见赵桓真的打算不睡觉了。
“用不着吧,明日赶路又是一天,还是睡吧。”
“我在马上照样能睡。”
“可把你能的。”顾昭不屑,“那你也躺一躺,就这么干站着,实在影响我的睡眠。”
其实还没有到睡觉的时候,外面的集市也是热闹的很,但他们并不敢在外瞎晃。
只是隔着好几层的窗子,都还能听到外头嬉笑玩乐的声音。
赵桓也坐下来,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剪出一个棱角分明的轮廓来。
这个轮廓、特别的像李明祈。
那年元月正午,洛阳灯会。她溜出家门、李明祈溜出宫,他们一起去看灯。
洛阳城有宵禁制度,但在元宵灯节的前后三夜却可以破例、彻夜游玩观灯。
夜开门燃百千灯,他们约了酉时前在定鼎门大街集合,一路逛逛吃吃。
等差不多天黑,正巧能到是宫城紫微城的正南门应天门了,这里是朝廷举行登基、改元、大赦、宴会等等一切要事的重要场所,自然也是观赏上元灯会大典的最佳位置。
同时,也是宁王把她从城楼上扔下来的地方。
那真是充斥着这种美妙、梦幻、惨烈、痛苦的回忆啊。
“阿祈,我在这儿!”
“昭昭,我找你找了好久。”
“瞧你这眼神。”
她和李明祈没敢去那边,就凑到了洛河边赏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各种花灯极尽奢侈,手上提的螃蟹灯、兔子灯、鱼花灯不说,还有那用竹子架起来的,挂满花灯、高达百余尺的大型山棚、灯树、灯轮,整个洛阳城亮如白昼。
“这个兔子灯,好看不?”
“去年你就买的兔子灯,今年还是,就不能换个别的花样吗?”
“那你喜欢什么?”
“我就不说。”
“你不说我怎么买?”
“你就不能猜么,我倒要看看,不说你能不能买到我中意的。”
少年时相识相知相爱,一起手牵手看过灯、一起互许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