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穗,出来找活干。”陆穗打量着从柜台后绕出来的老板娘,徐娘半老但也摇曳生姿,她问道,“请问这间铺子是罗老板一人在经营吗?”
“那可不,我经营这间铺子十年了,一手把它打造成了镇上生意最红火的绸缎铺。那座石狮子就是铺子落成时铸造的,已经十年了。”罗绣娘脸上扬起得意的笑。
原来是成功女性、商业楷模!
“可还招工?”陆穗期待地搓着手。
“招。”
于是陆穗左手剪刀,右手尺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销售。
陆穗心细又肯学,很快就认得了许多布匹的颜色和材质,三年的从教经验以及现代人的素质让她能在各种客户面前滔滔不绝。就当陆穗以为自己找到了人生新方向并且坚定地朝着自己的商业路线进军时,她遇到了一个书生。
“罗老板,老样子。”这书生手里端着书,一面说着,一面心不在焉地把一串铜钱拍在柜台上。
“这位公子,罗老板有事出去了,我来为您服务。”陆穗站到柜台前正准备介绍新到的布匹时,书生并不抬头,专注于眼前的书本,只重复道:“老样子。”
老样子?什么老样子?不巧,伙计也跟罗绣娘一同出门了,走时还拿走了记录来客资料的册子。
“公子,您之前做的哪种款式,辛苦您再重复一遍。”陆穗提笔要写。
“不记得。”书生惜字如金,眼睛还是不肯离开书本。
“那劳烦您挪步到里间,我为您量身。”陆穗伸手指引他往里间。
“不必。”书生索性在铺子外的石狮旁坐下。
哪有让客人坐地上的道理,何况还是老客户。陆穗招呼他进来坐,他置若罔闻。
无奈这个书生太奇怪,两只眼睛像粘在书上了,比陆穗当年备战高考、考研时还应认真,陆穗在他身边反而像只吵闹的苍蝇,陆穗不好再劝。
适逢罗绣娘回来,看见书生坐地上伸手就拉他起来,笑盈盈道:“老样子?”
书生点头。
陆穗好奇地跟过去,轻声询问道:“老板,这位是何方神圣?要什么老样子?”
罗绣娘用册子拍她的头:“问题忒多,莫吵到那位公子温书。”
陆穗瞟了一眼书生,不敢再吱声。
傍晚时,罗绣娘召集各位伙计,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绣罗坊要搬迁到京城。
坏消息是绣罗坊要裁员。
各位伙计本就在这镇上安身立命,乖乖领来些银两就告辞了,唯独陆穗无处可去。
且不说这般包吃住的工作不好找,关键老板有理想、有追求,立志把绣罗坊做大做,当陆穗听到罗绣娘说要让绣罗坊成为大晟最大、最红火的绸缎铺时,陆穗也觉得热血沸腾,她暗自发誓要紧跟罗绣娘的步伐,在她的英明指导下干成一番事业。
铺子里只剩罗绣娘和陆穗两人。此去京城路途遥远,重建铺子开销又大,罗绣娘不愿多带闲人。
“这些,够你在这镇上一年的开销了。”罗绣娘知道陆穗在此地无依无靠,又塞给她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钱买不来前途,买不来理想。”陆穗把钱袋塞回罗绣娘手里。
又是一片寂静,落针可闻。罗绣娘说不来狠话,也不愿做恶人,两人就这样隔着烛火僵持了许久。
“我吃的少,穿也不讲究,路上愿为您当牛做马,只要您肯带着我去京城,教我些本事。”陆穗满眼真诚,烛火倒映在她的眼眸,火光灼灼。
罗绣娘想起自己初来乍到,独自顶起绣罗坊的艰难岁月,十年前她也是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出门闯荡,往后走再远她也不会丢了这份赤诚。
“我可以带着你,但我不养闲人。我交代你一件事,若你办妥了,我便带你去京城。”罗绣娘退步了。
“您请说!”陆穗看到了希望。
罗绣娘道:“今日的书生是范举人,我在镇上开了几年铺子,他就考了几年会试,他一门心思扑在书里,无心衣着,自从来我这儿做了一件长衫,便一直都做老样子,省心又省时。像这样的熟客,册子里没有记他的尺寸,我都会记在心里。”
陆穗感叹难怪罗绣娘的生意做得久,她是真的惦记客人。
罗绣娘指了指新到的布匹:“若是你能让范举人心甘情愿地买下铺子里新到的布匹,那我就带你去京城。”
“记住,我要的是心甘情愿,我不做强买强卖的生意,也不要苦着脸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