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客房里住进了一位少女。她在清晨时分敲响大门,带来了一封曾经主家恩人手写的书信,从此就在这里借住了下来。
看门的仆人见到她的瞬间还以为是天上的神女下凡,这位不知名的客人在侍从间引起许多讨论,除了她绝色的容貌外更奇怪的是少女的生活方式。
她不需要人为她准备饭食,有时甚至一连好几天都在外出。
有人猜测这样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女,或许是那个大户人家的主君养在外面的妾室。可看她行动间堪比姬君的礼仪,这样的谣言没传出多久就不攻自破了。
天幕蒙上一层浓重的灰,大片暗色的云低沉地飘荡在天空。
今天也是找不到无惨行踪的一天。
我拍掉身上细密的雨珠,跨进大门时发现往日懒散的仆从突然变得守序起来,整间宅邸安安静静,只有时不时响起的紧凑脚步声,空气里隐隐飘荡着紧张的情绪。
灵敏的五感让我听到从主宅传出的□□声,再加上那股浓郁的血腥气........
估计是那位夫人要生产了吧。
我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心里盘算着自己有没有什么适合送给产妇和婴儿的东西。
雨势越来越大,像是老天爷在往人间泼水。我放下擦拭刀具的手,看着窗外已经彻底变黑的夜空。
产妇的痛呼声渐渐听不到了,但血的味道却开始加重,穿过厚重的雨幕隐隐传递出不详的气息。
我推门出去,循着味道找到产房,那间紧闭的房门不停往外散发着死气。
“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拉住一个守在门口的侍女。
她脸色不是很好,看周围没人注意便小声回复我:“从中午开始一直都没生下来,请来的产婆说是胎位不正。”
这时门被拉开一道缝隙,产婆满头大汗地爬出来,一把拉住侍女的袖子:
“不行,你快去告诉大人,夫人已经没力气了!”
说话的侍女连忙挥开我就往前厅跑去,不一会儿就白着一张脸回来了。
她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男人,手里捧着个木盒。
“大人的命令——”男人一板一眼地将手里的木盒递给产婆。
“务必要保证小公子平安无事!”
产婆颤抖着手打开那个木盒,很快受惊般重重将它合上,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地进去了。
我从木盒里瞥见一丝冷光,猜到那大概是匕首。
侍女已经泣不成声,但顾及旁边还有监视的男人在场,只敢捂着嘴巴小声啜泣。
我听着里面那道微弱的呼吸声,可以想象出那是怎样一个疲惫无助到极点的生命。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打昏冲上来阻拦的武士,毫无阻拦地推开产房的门——
“安静!”
一屋子尖叫的女人喊得我心烦意乱,我一把夺过产婆手里的匕首,转过来观察起产妇的情况。
女人的身下满是血污,深深浅浅的血迹甚至透过布料浸润到榻榻米上,我心底一凉,抬头对上产妇疲惫的眼睛:
“你是......医生吗?”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拜托你,救救我的孩子。”女人的脸色白到发青,手脚也冰凉的不像样。
她看到我手里拿着的刀,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往下掉。
产婆冲上来拉着我:“快点吧,等夫人咽气就真的一个也活不成了。”
话音刚落,女人的手突然就垂了下来。
“夫人!!”
产婆拿过匕首,解开女人的衣带,她隆起的腹部突然不正常地往外凸起。
一个个鼓起的小包接二连三地出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着想要爬出来。
“这、这是!?!”
“怪物!!!”
屋外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摇晃的人影倒映在门上,不知是谁先拔的刀,一阵突兀的破空声,和门被人劈开。
来人一脚踹翻屏风,激起的风扑灭蜡烛,屋内骤然陷入黑暗,混乱中,女人的哭喊男人的怒吼伴随着大雨落下的声音被模糊成一片。
我推开不知是谁的腿,摸到女人冰凉的身体边,她的腹部破开了洞,边缘参差不齐看上去不是刀划开的。
孩子呢?
我合上女人的眼睛,混乱中被人踩了一脚,最后不得不弯着身体保持半爬的姿势。
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咬了我一口。
我低头往下看——
是一个四只手的婴儿。
再仔细一看——
眼睛也有两双。
天生畸形。
这时胳膊上被他咬过的地方传来不一样的痛感,我掀开他的嘴唇,看到上下两排密密麻麻的牙齿。
我脊背骤然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