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溺酒》
文/余呓
2024.1.18
初遇裴舒望那天,楚酒在拍夜戏。
《帝女江山》,女强小说改编的剧本,S级大制作古偶。
取景地在唐京一处老牌影视基地,万里宫阙,气魄恢宏。
是夜,刀兵声四起。
龙塌上酣眠的帝王陡然惊醒,恍惚间,江山易主。
弑父夺位,是本剧重场戏。剧组上下筹备周密、不敢懈怠。
寝殿内,帝王盯着女儿指向他的剑锋,满眼不可置信:“霜儿,你这是做什么?朕是你的父皇,是这江山之主!你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取朕性命吗!”
皇帝饰演者是位老戏骨,入戏很快。自己的台词说完、镜头给到女主时,仍保持着饱满的情绪,胸口上下起伏。
“呵,我有何不敢?”女主顾九霜剑指父皇,手臂颤抖,“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父皇,但你可曾尽到过父亲的责任?你自认是这江山之主,但你可曾对这江山上心半分!”
自己的亲骨肉,竟如此忤逆于他。
“混账!”帝王怒目圆睁,拳头在榻上重重一捶,“朕要杀了你!”
顾九霜不为所动,勾唇一笑:“父皇,您当年听信妖妃谗言、将母妃打入冷宫,怕是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竟会被冷宫里诞生的孽种夺走江山吧?”
“您大兴土木、与妖妃纵情享乐,怕是不会想到,有多少人恨不得把你从龙椅上拉下来吧!”
“您弃天下万民于不顾,怕是不会想到……”
监视器前,全组几十双眼睛,紧盯女主的表现。
这场戏能否顺利通过,全看女主的台词了。
然而,顾九霜双唇抖了抖,却不是因为对父亲的不满与愤懑,也不是因为皇权触手可得的兴奋,而是另一种不合时宜的情绪。
尴尬。
可是,强大如顾九霜,怎会在此时感到尴尬?
“您弃天下万民于不顾时,怕是不会想到……想到我会登上皇位,想到一二三四五六七!”
原来是忘词了。
“卡!”导演把剧本一摔,当场怒喝,“程婉你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台词,你说数字啊!”
“哎呀,这把剑好重!”
女主演程婉丢下手里的剑,嘟着嘴撒娇:“这段台词好长,我背不下来嘛!”
导演板着脸:“背不下来也得背,别忘了,你是演员!”
“我知道我是演员啊!角色的情绪,我可以演出来的!”程婉小跑着坐在导演身边,上半身凑近,谄媚地晃了晃肩,“至于台词……就交给专业的配音演员吧!好不好嘛?”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导演被取悦到,态度有所松动,但当着全剧组的面,多少要维持一下威严,大声,“大家先休息吧,一会继续!”
工作人员们原地休息,表情各异。有的盯着导演和女主演的互动、露出浮想联翩的邪笑,有的则是一脸不耐烦:遇到这种不敬业的演员,属实是倒大霉。
人群当中,楚酒面无表情地摘下盔甲,手在颊边挥了挥。
她的角色,是女主忠心耿耿的丫鬟,玉簪。
不仅贴身此伺候顾九霜,还是她的暗卫和杀手。
有谁阻挡顾九霜的王权霸业,玉簪便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替她扫清障碍。
这样的人设,基本不会引起观众的反感。
如果演员发挥得好,很容易演出彩。
当初拿到这个角色,楚酒十分惊喜,用心读完原著小说,希望能够还原、甚至赋予角色更饱满的色彩。
然而进组之后,楚酒发现,一切都和想象中不同。
改编剧本突出男主、弱化女主,玉簪这个角色更是沦为祭品,高光戏都被嫁接到男主身上。
楚酒发挥空间很小,甚至待遇,都不比群演好多少。
就比如这场戏,女主的戏服是定制的战甲,美观又舒适。而楚酒只能穿群演的衣服,劣质又沉重,弄得腰酸背痛、汗流浃背,最后,只能得到一个看不清脸的远景镜头。
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楚酒把头套放到一边,想把盔甲也解下来、透透气。
“那边那个!就是你!”导演喊道,“怎么把头套摘了?”
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楚酒动作不停:“不是休息吗。”
“你给我停!”导演怒了,“你这是破坏造型!这些道具都很贵的,你弄坏了谁负责!”
楚酒一顿,目光直直地看着导演:“可是程婉忘词,还把剑扔地上。”
导演脸色一变:“你,别拍了,给我滚!”
楚酒也没二话,猛地把头盔掼在地上,转头就走。
导演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的背影,气结:“好啊,很好!现在的群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