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些都是从废品里拆出来的,总共134枚芯片,我已经数过了。”
老板拿起口袋,脸上终于露出微笑:“姑娘,我们黑店向来有职业操守,不会向你乱打听。
不管你是爱捡垃圾还是爱杀人,关我啥事呢。”
“那就好。”
老板弯腰取出易容套装递过去,又听见女顾客迟疑着问:“你们这里,可以伪造身份吗?”
老板笑得更真诚了:“可以啊,得加钱。”
接着,他报出一串天文数字。
女顾客听得虎躯一震,匆匆离去。
绿毛朋克女就是尚柳。
她自己也没想到,从指挥室到贫民窟,自己的适应能力竟然这么好。
将易容剂紧紧抱在怀中,她气喘吁吁地穿行在巷落里。
她绕开脚边的粪便、尸体与懒汉,婉拒了三次不怀好意的邀请,左拐右拐上下奔忙,终于回到了废弃公寓。
拴上岌岌可危的铁门,又抵了一堆家电铁皮,她这才放下心来,快步向洗漱室走去。
拆下假发,拆下发网,火红的发丝崩塌坠落,抚过肩头。她对着斑驳的镜面,卸下美瞳片,布满血丝与泪光的眼球中央,镶嵌着金灿灿的虹膜。
红发与金眼珠,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象征,如今却成为累赘。
她死而复生,沦为黑户,还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
尚柳欣赏着镜中的自己,觉得滑稽又荒诞。下一秒,她举起针筒,毫不犹豫地扎进眼眶。这是最便宜的易容剂,但不能自己捏脸,效果完全随机。
发梢一寸寸变黄,褐色的像素块在虹膜蔓延扩散,肌肉组织隆起又被抚平……十分钟之后,镜中人改头换面,拥有陌生的面孔。
除了枯草一样的发色,这张脸平庸至极,过目即忘。
很适合逃命,很适合复仇。
将针管彻底烧毁,火苗掀起热浪灼烧着鼻尖,尚柳久违地感到饥饿。
她想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汤,就普普通通的,放了青菜玉米的那种——如今吃不到的奢侈品。
她得努力攒钱,办个假证,买一张船票。有了ID证件,她才能坐上飞船,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一张假证要用八百枚芯片去换。
狗奸商。
她压下食欲,从桌上拿起昨晚剩下的罐头,一勺一勺往嘴里送。这里头是黏糊无味的合成物,有麸皮,营养素和肉类碎屑。
如果运气好,还有机会吃到加餐
——就比如现在。
尚柳面无表情地吐出半条蟑螂腿,将剩余的物质吞咽下去。
她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不一会儿,屋外走廊响起粗重杂乱的脚步声。厚底军靴碾过尘土,还有刺啦作响的电流。
她把罐头放回原位,走到窗户边,按下一节百叶窗,看到几个人影。
他们举着射线枪,正鬼鬼祟祟往来走。
GH48500,瞄准镜可拆卸,没有智能瞄准系统,早已被淘汰掉的老货色——可见这伙人不是正规军。
尚柳放轻呼吸,摸出一把匕首。
脚步声停下了,与她一墙之隔。
一个矮子站在窗户前,向内张望,又回头看最高的同伙:“哥,那女人就躲在这儿?”
同伙懒得多言,一脚踹向铁门,却险些把脚拐子崴断。他恼羞成怒,举起枪托敲碎玻璃,掀开百叶窗往里钻。
尚柳蹲在柜子上,隐匿在黑暗中,凝视着入侵者。入侵者却浑然不觉,大摇大摆地搜寻。
她转动手腕,牵动手指,匕首在空中划出残线,像钢钉一样直直戳向男人的动脉。
轰隆——
男人像烂泥一样倒在地上,屋外掀起惊诧与躁动。
尚柳不慌不忙地跳下来,拿起男人的GH48500,抬手就是两枪。
激光越过窗棂穿进耳孔,将大脑搅得一塌糊涂,脑浆从另一段耳道喷涌而出。顷刻间,矮子身旁的好兄弟死得一干二净。
矮子大呼小叫地逃跑,却被尚柳抓个正着。矮子比兄弟惜命,乖乖交出武器和终端,把手脚伸进绳索,一声不吭地蜷在墙角。
武器芯片“送货上门”,尚柳美滋滋地搜刮着战利品,竟从高个男人的口袋里翻出一枚水果糖。
嘉利牌蓝莓味夹心硬糖,只过期了两个月,难得的宝贝。
尚柳撕开包装,将糖果塞入口中。她本想压在舌下慢慢品鉴,却习惯性嘴贱,咬碎糖块又吞咽下去。糖渣无影无踪,只留下酸甜的余味。
她有些失落,继续干正事。
她端起小板凳,坐在矮子正对面。矮子低着脑袋抖如筛糠,不敢看她。
她抓起矮子的头发,逼他抬头对视:“你叫什么?”
“莱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