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船手在甲板上匆匆忙忙跑起来,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后头的舱房有客人被惊醒,纷纷探出脑袋。
“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满嘴络腮胡的汉子最先喊出来。
有第一个人出声,很快就有第二、三个人开始质问。
“还让不让人睡了?这船这么不稳的吗?”
“好像是撞上什么东西了。”
“哎呀,我认床,好不容易才睡着,又被吵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睡着。”
……
然而并没有人出来解答,有几个船手明显听到众人的疑问,面面相觑,并不作答。
有的乘客问完后直接回了房间,也有的耐不住性子,径直上前,想拉住一船手问个清楚。
被拉住的船手是个年轻小伙子,长相黝黑,却一脸稚嫩。见到此情此景,他忙道:“没事没事,大家都睡去吧。”可是他明显神色慌张,说的话无法让人信服。
拉他的客人正是那位络腮胡老兄,他一把揪住小伙的衣领,无不耐烦道:“你说没事就没事?大家伙上船可是付了钱的,你们要是保不了我们安全,做哪门子的生意!”
小伙被他唬住,满脸憋红,一时不敢多言,他眼睛一直瞟向旁边,另一个船手见状,忙跑来要解围,船身又是一抖,直接将甲板上的数人掀翻在地。
宋蕴这次有了准备,扶稳栏杆,这才免于摔跤。
本该平静的河面如同巨涛海浪,似要将整艘船置于股掌之中,玩弄拍打,抛掷高点又拍下船身,溅起的水花扑在船上,河水堆积在凹凸不平的甲板上,形成一道道或浅或深的小水池。
“都他妈别吵了!快回房间!”
不知是谁高喊一句,声音贯天响,连那络腮胡子也被唬了一跳,愣了片刻,随即骂道:“回个屁房间,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你不解释清楚,我现在就要下船!”
“好啊,你自己下船,自己跳下去罢!我不拦你,反正一个都逃不了!”那道贯彻天穹的声音又道,啐了一口气,“真他妈晦气,碰上这玩意。”
宋蕴这才看清,说话的人正是老船长,他扎在船手堆里,边说边朝着栏杆狠狠踢了一脚,嘴上还骂着什么,没人能听清。
络腮胡子听了船长的话,满脸质疑,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船长冷笑道:“什么意思?还能什么意思?今个儿船上的人运气不好,第一天就碰上了阎王爷!倒不如早些回房间,死也能死得舒服些!”
此话一出,船上的人皆炸开了锅,众生众相,恐惧、惊慌、愤怒、疑虑皆在众人脸上一一浮现。
宋蕴也是心里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老船长说出这等丧气话。
在她的心里,无论情况如何,身为一船之长的人是万万不能说这类话的,除非——
她不理会船上的喧闹声,越过人群扒住围栏,望向前方盖天的黑色幕布,隐隐绰绰看见模糊的影子,那是数丈高的河水,高耸入云,远远看去如同一张巨网,似乎将要把整艘船拆骨入腹。
宋蕴揉了揉眼,想看得仔细些,谁料迎来一泼巨浪,拍在她脸上身上,打湿她全身衣裳。
“老船长,这到底什么情况,你倒是说个明白……”有人高声呼唤,话还未说完整,声音便已被扑来的河水吞没。
几十丈长的运船不小,在风浪中却轻如薄纸,桅杆被拦腰折断,船身摇摇晃晃,船上的灯火在河水的冲击中忽明忽灭,最终有几盏支撑不住,彻底灭了星火,整艘运船蓦然陷入灰暗之中,将要与这黑幕彻底沦为一体。
“没人能逃得了……没人能逃出去……”方才面色恼怒的老船长,此刻像是被抽了全身的力气,突然一脸颓废,瘫坐在地上,不断低声絮叨,“它出现了,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不可能!”
“啊——”
一道尖叫声突然在船上响起,在浪涛声中十分突兀。
宋蕴还未来得及看清,那道叫声的主人便被不明物体拖入水浪中,动作之快,只能看见残影。
很快,周围泛起淡淡的血腥味,然而味道夹杂着河水的腥气,愈来愈重。
宋蕴看不见敌人,根本无从下手。
在杂声中,船身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她来不及多想,忙跑入舱房中,想去看看同伴们的情况,在走道中先碰到神色仓皇的老奕和卫霄菁。
“那个丫头呢?”老奕看见宋蕴,却不见傅闻音,赶忙问道。
宋蕴急道:“她还在舱房里,我去找她。”
她跑到舱房里,喊着傅闻音的名字,终于在一处角落中看到瑟瑟发抖的傅闻音。
她抓住傅闻音的肩膀,想把她拉起来,带到安全的地方:“快起来,我们去找老奕他们。”
跟着老奕总比待在这里好。
傅闻音抬起头,满脸泪痕:“是不是因为我,所以妖怪被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