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她救还是不救?
落云看着树底下打得不可开交,准确点说,是那个“翩翩君子”被单方面痛揍的样子,犯了难。
若是救他,罗辅相本就对那晚他对自己没来由的示好而心存芥蒂。再加上他疑心病重,若救人之事传到他耳中,不免惹他猜疑,那自己日后在罗府的日子,怕就是脑袋上悬把剑,那就不是人能过的日子。
若是不救,以那文弱封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身板,再被那个身手矫健的黑衣刺客踹几脚,小命可就搭在这儿了。更何况,被打得满地乱爬的那位,可是当朝封君啊。位列君王之下,却是众人之上,拥有属地和兵权的,皇帝的亲信封君啊。
没等她纠结出个结果,对面树上沙啦啦的一阵晃动,又一个黑衣刺客出现。他利落地抽出腰间单刀,刀面把夕阳的暖光反射出去,明晃晃的光正中落云眼底。
可现在这个时候,才没人注意到另一棵树上的她呢。
那刺客一跃而下,颜云玦眼尖发现了他,只来得及躲过刀的攻势,却没躲过刺客的飞踹。颜云玦被他一脚踹翻,顿时尘土飞扬。那一脚力道挺大,颜云玦就这么倒在地上,愣是没能再站起来。
黑衣刺客挥刀砍去,颜云玦咬牙,用尽全身的气力向旁边滚去,笨拙地又躲过一刀。再来一刀,他就要命丧刺客刀下,魂断墨阳城外了。
算了。
青绿色的娇小身影自树影之中从天而降,落云出力狠辣,一脚踢在黑衣刺客的小臂上,银刀应声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这一脚来得出其不意,那刺客略微晃神了一下。落云如雌鹰一般敏锐地抓住这空子,转身绕到刺客身后,手臂如爪一般禁锢住他的脖颈。脚下狠厉一踹,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刺客应声跪地。
另一个刺客见势,只斜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同伴,便更迅速地挥刀向颜云玦砍去。颜云玦看上去被那一脚踹得不轻,这么会儿了还未起身,只在地上翻滚扑腾,挣扎逃命,全然没有落云初次见他时那般镇定冷峻。
落云拾起地上刺客的刀,朝前奋力一掷,那银刀穿透刺客的胸膛,将他定格在距离颜云玦不到一尺远的地方。
真是惊险。落云长出一口气,但没在颜云玦脸上看到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高兴,他的脸上只有惊讶和无奈。他从容且敏捷地站起来,颇为轻巧地拍拍自己已然沾满泥尘的衣角,全然没有刚才他人刀下待宰羔羊的无力和慌张。
眼前这个待宰羔羊盯着自己,随后无奈又好笑的目光落在她身后。
落云微偏头,听到身后树上有人落下。余光一瞟,认出了那小厮。上次替颜云玦给她送药的。果然,也是个习武之人。
他的贴身小厮既在这,方才为何不出手?
还没等她弄清楚眼前情势,被众人遗忘的断腿刺客一掌推开落云,竟不知凭借何等顽强的毅力又站了起来。她防备不及,被刺客一掌击飞,撞得旁边的树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叶子刷刷落下。
那刺客被伤了一条腿,自然是跑不掉。他只想拼尽力气最后一搏。
落云透过簌簌落下的叶帘,只看到颜云玦一扫刚才的脆弱无力,侧身闪开那刺客的攻势,手刀下劈,愣是把那刺客打得跪在地上。他动作极快,落云甚至看不清他何时从那断了气的刺客身上抽出刀,红刀子堪堪停在黑衣刺客眼前。
自己挨的那一掌力度挺大。落云感觉胸腔内的气力被拍得乱七八糟,像是无处释放精力的马群在她身体里肆意乱窜。口腔里弥漫着血腥气,她稳下心智和呼吸,用内力逼迫那些发疯的气力沉静下来。缓了好一阵子,才从嘴里吐了一口乌黑的血出来。
是她识人不清了,这颜云玦原来是个会功夫的主儿。藏得够深的啊。
颜云玦举着刀,冷冷地道:“招出你幕后主使,我饶你不死。”
那刺客嗤笑一声,不发一言,猛然撞向面前的刀尖。颜云玦没来得及抽手,那刀正中刺客心口。
“这可真是……”颜云玦嫌弃地甩开刀,刺客和刀心连心地掉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土。他摇着头叹了口气,随后竟自顾自地笑起来。
他在笑什么?落云看不太懂。也不需要她看懂。
因为此刻的她,得想着如何保命。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另一把刀,和另一个人。
“都是你,坏了我们君上的好事!”福笙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举刀正对落云,神情凶狠得跟那天温和谦礼的送药小厮全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说,你和那刺客是何关系!”
落云越过福笙,看了一眼颜云玦。四目相对,但颜云玦也只是背着手看着她,用他那多情的双眸温柔地注视着她。双唇咧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但就是不长嘴。这是全然没有要开口替她说话的意思啊。
她咬紧后槽牙,翻了个白眼,朝自己面前怒气冲冲的小厮道:“我不认识那刺客,也不知道你们今日会在这里,更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计划。我不过就是见云玦君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