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盲目攀比的扭曲心态一瞬间便在我的心中形成了,像是一道尖刺密布的铁丝网被迅速拉开,将我和黄昆隔成了两个阵地上对手。敌对的意识迅速上升,而这并非是在这当口形成的,恐怕早上老刘的一席话就在我的心里埋下了火种,此刻对面黄昆,爆发的时候到了。
“你多骄傲啊,有腿能跑,不像我这样的傻帽就只能在原地挨闷打等死。”我吐出嘴里的烟雾,看着茶几上的烟灰缸说。
刚刚坐下的黄昆“噌”地站了起来,把杯子重重地放下,溅出的纯净水洒在他的手上,棉衣的袖口阴湿了一片。他努努嘴,可能由于气愤过度加上这番话是从我嘴里说出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最终也没吐出一个字。
洪翔宇赶紧出来调解,说道:“老徐你啥时候变的这么爱较真儿了?挨都挨了,再说都过去了。”
我压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过去了?你敢保证现在咱们出去就没人找咱们事儿了?”
“就算事儿还没完,但总归三个人又坐到了一起,比一个扛着强吧?”洪翔宇的话确实在理,因为这件事显然已经不是黄昆一个人的了,而是我们仨的。而至于是谁挑起的,谁又是被牵连进来的都不再重要了。
但我根本听不进去,满脑子堵满了老刘早上的话,心里的怒气一浪一浪地翻腾,压不下去,又不能从口中呼出来,闷得让人发疯。“仨人又到一起了?这怕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吧?”
黄昆再也坐不住了,他是个受不了气的人,更何况是我给的,“你把话说清楚,好事儿坏事儿理一理。”他的胸脯虽然起伏剧烈,但语气格外冷静。
“用得着吗?理太清楚也不见得是好事儿。”
洪翔宇刚说了一句,黄昆就打断他,不容分说道:“翔宇,你别插嘴。今天必须说清楚,我看看我这多年的哥们儿是有多恨我?”
“我没恨你,恨我自己。”我心里有些发虚,不敢把话说完全,那势必会把黄昆彻底伤害。他隔着茶几站在我对面,用火一般地目光盯着我看,那比任何命令都来势汹汹,无可阻挡。
我深提一口气,算是重新给自己补上些怒火,毕竟这样才能敌得过对面那随时会把我烧成灰烬的目光。“我就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跟你好了这么多年,除了惹事儿,耽误人生,什么也没得到。”
我这话可真是气急败坏的狗屁话,跟黄昆相识相处多年,祸事自是不少,但那种相互之间的默契、轻松感以及张狂又美好的青春记忆是无可替代的。而站在我俩之间的洪翔宇则由于过早被法律制裁与我们分开,没有共同经历人生中最为烂漫的时光。
十年前洪翔宇入狱,随之给我带来的是失去好友的苦楚和心理被剧烈伤害的震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走不出那个黑夜,那几十分钟的绝望。我惊惧着,我不止一次地捶打自己的胸口,问我,“难道是我报警出卖了自己的兄弟?”我整夜整夜地噩梦连连,吓得不敢入睡,患了严重的失眠,精神极度衰弱,看过神经科的医生。
而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里,谁也走不进我心里,无法理解我的痛苦,我看到人便会躲到一旁,那是精神上被严重惊吓过后的慢性病。
除了一个人,那便是同为当事人的黄昆。他并非自己不痛苦,但他比我坚强,他明白若是两个人都沉沦了,那恐怕才是最大的灾难。于是他每天都跟我一起上课回家,叫我打球流汗,排解痛楚,总找合适的时间费尽心思开导我。
在高一时,我依然无法自拔,每天木讷地盯着一个教室的新同学,不愿多说一句话。班里有个混子,听说过我们仨的事迹,总用威胁的目光盯着我。后来我不幸地和他坐了同桌。他一开始并不敢轻易招惹我,以为我是那种性格孤僻,但绝不手软的角色。但经过几天的亲密接触察觉到了我异样,于是为了在班里确立地位,几次三番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难堪。我无力回击,甚至连怎样动手都忘了,或说是怕了。而黄昆得知后,冲进教室一句话也不说,几下便把整齐的桌椅打成一团糟乱。那个混子也并非吃素的,在班里已有了自己的势力,黄昆被围打。他在一片拳打脚踢里叫喊我的名字,久违的力量一瞬间便充斥了我的双臂。我像是个狂魔一般,抄起凳子扑进人群,乱甩一气。那群人都打过群架,可没见过往死里整的,纷纷退却,落荒而逃。从此我在班里成了没人敢惹的角色,而就是那次愤怒让我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状态,班里那些曾经被这混子欺负过的同学纷纷向我抛来橄榄枝,再加上黄昆不停歇的精神疗法,我走出了阴郁的心境。以打架结束一段神经病的往事,总是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但事实就是这样,我的精神病从一场群架开始,以一场群架结束,好似再完美不过。而这一路,只有黄昆紧紧陪在我的身边。
某一天,我奇怪地问他,“你当时心里就不难受吗?翔宇入狱后。”
他浅浅一笑说:“难过得很呐,但你在身边啊。”
“是你不断在帮我呀。”
“同时,你也在帮我。在一块儿比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