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庄进与庄绍宗给七婶家送粮,见其屋内如同冰窖,没有一丝热气。
七婶穿着破毡烂絮,冻得浑身哆嗦,还未说话,眼泪就流出来了。
庄进忙询问,七婶一边哭一边道明了缘由。原来,庄进染了赌,自己躲债不知去向,赌坊的人直接要账上门了,吓得七婶六神无主。
庄进眉头拧起,劝解七婶道:“七婶,你先别急,当务之急是找到成弟。再者,未必是成弟赌博,他相与的都是一群无赖之徒,这些人报成弟的名字尚未可知。”
七婶闻言,急道:“成哥儿胡闹了这十多年,从未闹出赌博之事,无非就是吃吃喝喝而已。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弄错了。”
庄进点头道:“不无这种可能。赌坊来的人还怎么说?”
七婶道:“他们说成哥儿欠了赌坊八十两银子,要我们卖房卖地,不然就砍断成哥儿的腿。”
七婶至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那群人气势汹汹,一脸蛮横。
庄进安慰七婶道:“七婶,这事你交给我。明儿,我就派人去找成弟儿。”
告别完七婶,庄进与庄绍宗一起回家。虽然庄进口里说着其他的可能性,但这赌坊的人不会无的放矢,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桃花沟讨账。
庄绍宗心中犹疑,踌躇道:“爹,赌坊的人会不会看上七奶奶家中的地啊。”
七奶奶家里有十多亩地,而且都是肥沃的上等土地。若非小叔整日吃喝,不正混,光靠这十多亩地就能过得稳稳当当。
庄进道:“地是村里人的命根子,有地在,就饿不死。要是没地了,那人连乞丐都不如了。你小叔再如何混账,这个道理是知道的。”
庄绍宗听到这话,心里想着未必,若是赌徒头脑清明,也不会有那么多卖儿鬻女还赌债的惨剧了。
次日一早,庄进先是派家里的仆人寻找庄进,又与族长说了这事。
族长气得拿着拐杖捣地,急道:“这个孽障,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和赌坊扯上关系,庄家耕读传家的好名声,生生让他败坏了。”
“若真是他,直接把他卖个赌坊,任杀任刮,省得忤逆七弟妹,连累我们满门清誉。”
庄进听完,摇头道:“未必如此,我已派人找了。赌这种事,哪有一上来就几十两银子往上押。要真是一来就大的,想必成弟年轻被人设计哄骗了。”
族长闻言,想了半响,然后看向庄进,道:“你……进侄儿,你是咱们家族里的能干人……要真是这样……”
庄进没有推卸责任,道:“我必定把这事料理妥当。但是这成弟年纪不小了,我在他面前没有威严,要劳烦族长你教导一二,让他日后不能再如此了。”
族长道:“我必定开祖堂,请家法,好好让成哥儿长长记性。”
庄进回去后,想起了昨夜去探望五爷爷和七婶家中时,时至寒冬腊月,外面寒风呼啸,三人只穿着夹衣,冻得瑟瑟缩缩,好不可怜。
他便让沈母做三件棉衣,送给两家,以便过冬。
沈母一口答应,道:“前儿给仆人做完棉衣还剩下些棉花,我让绣娘做上几套。”
庄进听到这话,又叹了一声,自家的仆人冬有棉衣,但族人却身无厚衣,令人心有不安。
然而,这制衣的料子和棉花都是亲家所送,又令人无可奈何,面对族人仍有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收拾一下我的衣服,拿出两件厚衣服先送给五爷爷。”庄进道。
沈母听了,道:“行,我把家里的衣服都收拾一下,不穿的收拾出来送人,省得压箱底。”
正好今日是个大晴天,沈母和潘妈将家里的衣物翻出来晾晒,收拾两大包衣物。
她将送给两家的衣服挑出来,又把剩下的衣服分给村里的其他人。
第二日下午,庄成就找到了,仆人把他送回来。庄成辈分高,但年纪不大,比庄绍光还小一岁。
他流里流气,大冷天穿了个件单衣,拱肩缩背,双手揣在怀里,见了庄进,嬉笑一声:“哥,你找我啥事啊?这么急。”
庄进冷哼一声,心里念叨着不跟比儿子还小的人计较,便说起赌坊的事情来。
庄成一口否认,指天发誓道:“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怎么能去赌博。”
庄进眉头一凝,缓了缓道:“你给我说实话。镇上县里的赌坊无非就是那几家,我一家家问去,也能问个清楚明白。”
庄成一顿,随后笑道:“哥,真没有,我真没有赌博。我怎么会赌博呢?”
庄进道:“行,我暂且信你,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不能离开桃花沟。”
庄成愣了一下,道:“哥,没那个必要,我还有一堆事要忙呢?一堆事呢……”
“什么事,你给我说。你家里屋子漏风,你在家几天把家里的房子补补。”庄进起身,将庄成送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