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深山,所见之处,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在最深处的地方,被人为开辟出了一块区域,其中正有上百号人正在操练,发出的响声足以震动脚下砂砾。
可外面的人,却听不见。
没有人会头铁地找到这深处来,因为仅仅只是外围,就已经被布满了各类陷阱,还有数不清的暗哨毒箭。
贺源已经在这里待了很多年了。
每天的生活,就是早起练兵、巡视陷阱、更替岗哨,后来多了一项任务,训练猎犬。
将军让人送来的那十几条猎犬,每一条都健硕有力,四肢发达,且看得懂最基本的训练手势。
只是猎犬忠于原本的主人,来到陌生地方和见到陌生的人之后,那十几条猎犬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和狂躁的情绪中,贺源费了老大的劲才让它们停止嚎叫。
牲畜不同于人。
猎犬如今认得贺源,却不会认得百里烨。
倘若有一天,贺源反水,就可以利用这十几条猎犬为自己谋利,百里烨将这些凶悍的牲畜交给他,便是给了他最大限度的信任。
他总是这样。
丝毫不怀疑贺源的忠心。
贺源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山里的早晨总是非常凉快,习武之人总是不太怕冷或热,贺源也是一样,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自如行走在山间。
被招募来的那些士兵,准确来说是被捡回来的那群人,他们的命是将军给的,也可以说是贺源给的,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操练搏命,只为了有朝一日为将军豁出命去。
这群人,无父无母,有些是被丢弃的,有些是从各个地方逃出来的,有些是实在活不下去的。
无论男女,全都在贺源手底下狠命地出拳。
弱者,就没法活着走出这片森林。
有了光,总得拼上一拼。
白色的鸽子轻巧地落在树枝上,贺源抬手就将它够了下来,鲜红的细脚爪上捆着一卷纸条。
他小心取下,迅速瞥了一眼。
“越州,于大夫。”
贺源抿了抿唇,将那卷纸团进了手心里碾了碾,不一会儿便成了一小团纸屑,从指缝中翩然落下。
越州的事,他是清楚的,只是没想到她会做到这种地步。
他是个兵,决定入军营的那一刻,除了报她点拨之恩以外,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可如果一个国家里没有了百姓,他还有什么好去保护的?
对于她的做法,贺源是不支持的。
可他也没有阻止。
那一百七十多条性命,有一半的责任,该他担。
在越州下毒的人,是她藏在暗里的人,贺源甚少接触她手里的人,在得知出事之后,他甚至都没法找到那个人。
最近一段时间,他频繁离开这里,已经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
他还不想被将军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于是乎,越州的事,被他放在了一边。
事情已经发生了,至于要如何解决,她那么有主意,应该自己有办法,倘若解决不了,这不,已经找上来了。
贺源思索片刻,便抓着鸽子回了自己的住处。
于大夫是个秉持治病救人为准则的大夫,他不会是下毒的人,但他曾经受过她的恩惠,所以当她提出为百里烨说几句话这种不太过分的小要求的时候,他一口就应下了。
然后,失踪了。
全家老小,仿佛人间蒸发,毫无踪迹。
贺源猜不出他究竟是被人抓走灭了口,还是被人抓走关了起来,只等有一天再站出来指证百里烨为己之私滥杀无辜。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不太好。
而最好的一种可能性,是于大夫自己带着一家老小跑了。
“莫寻。”
贺源提笔写下二字,卷在了白鸽的细脚爪上。
事情做的越多,露出的马脚就越多,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贺源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已经报了她的救命之恩,但更多的还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百里烨是她的执念,她又何尝不是他贺源的执念呢?
放走了鸽子,贺源一个人又在屋里坐了很久,直到有小兵过来喊他,他才慢慢走出屋去。
“今日操练如何?”
“回副将,有二十人申请入梅花岭。”
“才二十个?”贺源有些不满。
小兵有些为难:“确实少了些,但已经是目前这一批人当中选出的最适合的人选了。”
贺源也明白急不得,点了点头。
梅花岭不是什么好地方。
里面充斥着毒虫蛇蚁,比外围还要更加复杂要命的陷阱,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什么角落射出的冷箭。
以往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