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庆历二十年二月三十日,钱塘城府衙前有人敲响了鸣冤鼓。
鼓声响亮,不多时,无数看热闹的百姓已将府衙门前挤满。
一名浑身素缟披麻戴孝的女子敲完鼓后,就跪到了大堂前。
不多时,差役出来:“下跪何人?为何击鼓?”
那女子伏下身行了个礼,取出一张状纸:“民女杜家姚氏,状告杜家伯父与叔父借分家吞没侄儿侄女的资财,请求县丞大人主持公道,协助分家。”
没等差役说话,女子又行了个礼:“已过世的杜家二房主母为节妇,为夫守节。长辈欺压节妇儿女,民女无奈才请县丞大人作主。”
县衙门外迅速围上了钱塘百姓。
那女子披麻戴孝,头戴白布让她的面容被遮去了大半,但钱塘百姓对杜家二房却不陌生。
杜家在钱塘并不算富贵人家,只开着两家饭铺一家米粮铺子。家中子弟没有入仕出相,也没有日进斗金,但过去的半年内,杜家却出了三件事。
半年前,杜家二房娶了位冲喜娘子;半月前:杜家二房的当家主母因病过世,停了几天灵,三天前才破土下葬;杜家二房的新妇把大伯父与三叔父告上了公堂。
状纸呈入去不久,便有差役来引着那女子进入县衙内,另有两名差人去杜家传人。
杜明楠与杜明严兄弟二人被传唤到衙门时,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看到跪在县衙大堂一侧的女子,二人眼中出火,咬牙切齿,大声咒骂。
惊堂木一响,杜明楠与杜明严都住了嘴,不敢再骂,悄悄在大堂的另一边跪下。
县丞看了看下面分两边跪着的三人,先对着女子:“下跪女子抬起头来回话,你姓甚名谁?为告状?”
女子十五六岁年纪,生得肤如新荔,眉目如画。一身素缟衬得她干净之极,双眼如点漆般黑而且大。
她对着县丞行了个礼:“民女姓姚名姜,是杜家二房如今当家人的妻室。民女状告杜家大伯父与三叔父,是因二位长辈趁着我家婆母去世分家,却不公之极,意欲吞没杜家二房的家产!”
“你放屁!”跪在另一边的杜明楠骂出声来。
县丞向他看去,他立时缩了口,又低下头去。
县丞看了看姚姜:“你是杜家二房?你家的当家人呢?为何他不来,却让你来?”
姚姜:“大人,我家的当家人年幼,不便到这大堂上来。”
县丞意外,一旁的师爷已经附到他耳边:“大人,这杜家的状纸后还有一张分家文契,这杜家二房留下的儿女年纪皆小。女儿刚满了十三,幼儿虚岁才八岁!”
县丞向师爷看了一眼,师爷将状纸递上,又悄声提醒:“下跪的这女子是杜家二房的儿媳,正是那小儿的妻。她因分家不公求告无门,特来击鼓求大人作主。”
县丞看了状纸,又看了随状纸送来的分家文契,问:“姚姜,你认为分家不公?”
姚姜:“大人,大伯父与三叔父分家时,不提家中田产数目,只说按祖宗规矩:男子每人分得四亩,女子每人分二亩来分,这便是不公。祖宗规矩是数十年前的事,那时家中只有十数亩田产,这样分来无可辩驳。但如今杜家已是三房,这些年来共同努力辛苦,田产虽不多,但也早非当日可比,民女认为不可按从前的规矩来分。”
“你胡说!你才进门半年知道什么?”
“人大分枝树大分家,分家乃常事,家家必有,为何到了你这里便说成了这样?还上公堂来闹,岂不是令大人辛苦为难!我们自行回家分便是了!”
杜家兄弟被侄儿媳告上公堂已经令他颜面无存,再被当面诉说不公平,他们哪里忍得住!当即便指着姚姜发作!
姚姜也不争执,等他们说完了才又接着道:“我婆母为夫守节,前些日子过世,婆母丧仪办完的次日,大伯父与三叔父便要分家。”
“家中有两家饭铺,一家米粮铺面。饭铺事多,经营烦难,由大伯父与三叔父自留了经营,米粮门面分给二房。原也无碍,但田产的数目总要点明白了再分!”
“大伯父与三叔父说了分家的次日,大伯母带着这张分家文契来到家中,让民女的丈夫和姑子按手印。分家是本是烦难事,有所差异也属常情!可这文契上还写了要代管二房家产,却未写归还日期。民女觉得不妥,可家中又无长辈能为我们做主,才来请求大人相助分家。请大人明鉴!”
这些事若不拿到明面上来说,杜家兄弟倒也不觉自己的作为太过,但被姚姜说到了明面上,还是在公堂上细细说来,二人都觉面上挂不住。
杜明楠咬着牙关,脸色紫胀却不敢在衙门大堂发作。
杜明严则小声辩解:“大人,我们兄弟思虑着侄儿年幼,侄女又不便抛头露面经营生意,这才想帮助经营。绝无吞没之意,还请大人明鉴!”
他对着姚姜咬牙:“县丞大人每日里忙碌,你怎能拿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