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夜。
透着不远处的烛光，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边处、那一抹比月光更温润的白衣。
他闭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如同羽翼，覆盖出一片浅淡的阴影。
即使身处脏乱不堪的乱葬岗、伏魔洞，却依旧不染尘埃，如同九重天上的神灵。
怎么会有这么干净、这么好看的人呢？
他的眼眸里满是眷恋，这一个月，虽然与道长不过咫尺距离，却仿若隔了千山万水。
也只有此时，趁着晓星尘熟睡，才敢偷偷的，看看这个遥不可及的星辰。
烛火微微闪烁，整个伏魔洞里静谧安宁。被子上的檀香味，浅淡、干净。
薛洋这才发现，自己睡的，是晓星尘的床，也是晓星尘还没有来乱葬岗时，自己曾经的床。
床板上刻着一些桃花，还有小星星。
那是自己亲自刻的，一笔一画，都带着对晓星尘满满的思念，满满的爱意。
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男子，知晓金光瑶喜欢蓝曦臣的时候，他是嗤之以鼻的。断袖，断袖，多难听阿。
幻境那八年，他才渐渐明白，他并非断袖，只是他喜欢的人，刚巧是个男子而已。
那八年，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如此的想，与那个白衣道人，同床枕，共白首。
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原来，那就是喜欢。
只是，他的心思，终是难以启齿的。
明月清风，岂是他这个被踩入烂泥的俗人，可以惦念的呢？
如果他知道，该有多恶心呢。
他眸子里的光，暗了又暗，还是离他远些吧。
他轻轻的撑起了身体，迈出了左脚。
可是不曾想，晓星尘向来睡眠较浅，下一秒，他便已经睁开了双眸。
“薛洋，你醒了？”
晓星尘的声音里，满是欢喜。
薛洋不由的想起了义城的第二年，他渐渐与晓星尘熟识，削了满盘的兔子苹果，当时不过是无聊，随手玩玩的。
可是晓星尘满脸欢喜，眉宇间都带着笑，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就像现在这样。
他这才抬眼，看向了床边的人。
其实他很怕看到晓星尘的眼眸，所以每次遇见，总是忍不住躲闪，或者装的淡漠。
那双眼眸，总是能轻易让他回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些遗憾，那些悔恨。
可是此时，他暗暗心惊，那双原本干净的如同明月的眼眸，满是血丝，疲惫不堪，仿佛几天都不曾合眼。
应该是照顾宋岚太久了。
而自己又因为宋岚的原由，不小心晕倒了，晓星尘出于歉疚，也一并照顾了。
“道长，你不用如此，我只是有些累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变了称呼，反而是晓星尘听到这声“道长”，身体微微顿了顿。
“你睡了，一个多星期了。”
晓星尘满脸歉意，似乎还有些心疼，“温姑娘说，你是失血过多，灵力不支，身体太过虚弱了，又乱了心神，才会吐那么多血的。”
那道长，你是因为照顾我，才一直没合眼吗？
这句话在心里反反复复了数十遍。
薛洋其实很想问的，却始终不敢问，怕听到的是别的答案，怕自己失望。
他再也经受不起，哪怕一丝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