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何然去买了日记本和信纸,厚厚的一沓。他也没想到,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写起那本被火烧掉大半的日记。
天台那次,他几乎记下了在场的每一张陌生面孔,是否是他们抢走了日记,以后会以什么方式与他们相遇,何然不得而知,只能一边写,一边静观其变。
整整一个下午,何然都没有停笔,无心于听课,他觉得,越快写完,越能早点知道是谁烧了日记。
放学铃声响过,他合上日记本,收拾书包,拍了拍身旁的黎瑾夕,“走吧,今晚一起回家。”
黎瑾夕迟疑了,坐在位置上半天不吱声。
“怎么了?你还有事吗?”何然问。
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黎瑾夕才勉强挤出笑脸,“听说今天中午,你和那个人...”
黎瑾夕问了何然中午在食堂与顾权鸢发生的事情,何然以为这事还要再发酵几天,没想到才半天功夫就传到黎瑾夕耳中。
他老老实实地将过程给黎瑾夕分享一遍,说的时候表情是又气又笑,黎瑾夕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活泼的何然了。
“嗯...一时冲动?我也不好说,不过他的反应还蛮好玩的。”何然直言不讳。
“为什么喜欢他?”黎瑾夕隐忍着不解的心情,冷淡地问。
似曾相识的问题,物是人非的答案。
何然轻描淡写,他说,喜欢是一种感觉,没法用具象化的理由来描述,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他们走出教室,恰好碰到周知桉和楚海他们,何然给周知桉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别忘记上午的事情,楚海看到这一幕却觉得何然不怀好意,故意接近周知桉。
更可怕的是,远处的顾权鸢正在默默注视四人相遇的画面。
斜坡上,何然和黎瑾夕要在岔路口分开。
“明天下雨,记得带伞。”黎瑾夕每到要下雨的前一天都会习惯性地提醒何然,而何然也会提醒他多穿件衣服。
可这次不一样,何然只觉得黎瑾夕很仗义,拍上他的肩膀,发自肺腑地说:“好兄弟!”
黎瑾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仿佛他与何然的距离已在不知觉间相隔一片汪洋。
“走啦。”何然跳上坡顶,对身后的黎瑾夕说再见。
不一会儿,他就到了家,朝厨房大喊:“妈,我回来了。”然后换鞋,放书包,去看何母炒菜。
“妈,我来炒吧,我也会。”何然一进厨房就想接盘何母的家务事。
何母盘着头发,穿着油渍斑驳的黄色围裙,面容略显憔悴,一边颠勺一边惊讶地看向何然,“你什么时候学会炒菜了?”
“就...就学校教的啊,我一下就学会了。”何然支支吾吾撒着谎,他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过日子,要是不会做点菜,恐怕早就被饿死了。
何母忙着要倒盐和味精,角落的塑料袋一抽出来,发现上次借的盐就剩那么一小撮。
她还是坚持自己来炒,“你现在去鞋柜上拿零钱,去小超市里买袋盐回来,快去快回啊。”何母催促起何然,指着鞋柜就让他去买盐。
匆匆忙忙走到外面,天已经黑了。
沿坡而下,四处无人,何然望见一家超市就走了进去。
超市里没开灯,一股烟酒味儿,混杂着过期零食的气息,深处叮铃咣啷的声响像是在抓老鼠。
何然拿了包盐,站在柜台处,结账的却半天不出来。
他开始好奇地接近囤货的小仓库,可越靠近越是能听见奇怪的声音,啤酒瓶砸碎在人的头骨上,玻璃渣崩散各地,咒骂不止。
“咔嚓”,没等何然一探究竟,男人出来了。
是...家暴的大叔...
何然之前见他还是在照片里,一摊血迹,突然看见个醉醺醺的大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多少还有些诧异。
“结账是吧,过来。”大叔一身酒气,两颊绯红,额头冒着热汗,收钱却是一点儿不含糊。
大叔打开灯后,超市依旧昏暗,估计是好几年没换过灯泡了。
何然身上没有手机,不然现在他会直接选择报警。他悄然向里面望去,白色铁门上血红的划痕与凹陷令他触目惊心。
再是环顾四周,有两个监控...
“超市里的监控没有用吗?”何然用一双单纯的大眼试探他。
大叔愣了下,抬眸盯了何然好几秒,闪烁其词道:“没用,就是摆设,五块。”
何然结完账,没有逗留,马不停蹄地去警察局举报他,顺带着提醒他们检查社区的监控。
等何然走后...
“又是来举报家暴的?”一人站在旁边喝着茶水习以为常地问。
“嗯。”
那人又轻啧一声,“新来的吧,不知道人是局长的远远远远房亲戚啊?”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