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把她忘记不就得啦!杰西说。他的脸很苍白,但面带笑容,腮边露出两个小酒窝。
谁想老惦记着她呀!我把抽完的烟屁股扔脚下踩灭。本来我以为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哩,过去了就翻篇儿吧,因此我并没有刻意地去想她,整个白天里我都在忙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我压根儿就完全忘记了这么个人,也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甚至连她的容貌都忆不起来了。可是晚上却总梦见她,虽然面貌也是极其模糊不清的,但我知道那是她,她甚至会变形,有时竟以老奶奶的形象出现,但在梦中你就知道那是她。这简直成了我的梦魇。梦是控制不了的呀,你们说我有什么办法?
有办法!道奇信誓旦旦地说,同时用右手食指和拇指顺着他八字形的鼻唇沟往下摸了摸,好像捋胡须一般,但他根本没有那么长的胡须。你知道你这种情况的症结在哪里吗?
哪里?我好奇地抬眼瞅着他。他又现出那样一副无所不知的表情。
症结就在——倏地从树上飞下一只灰色的大鸟来,它伸展着翅膀像老鹰一样盘旋而下,冲着我们的烧烤炉就一头扎下来了,噼噼啪啪扇翅膀的声音就在我们头上,我们三人都下意识地伸出手护住头。
道奇冲着天空大喊一声:呔——!鸟儿才受惊一般地拐个弯儿飞走了。
擦!不管什么东西都想跟咱们抢肉吃!惊魂既定,道奇咒骂了一句。
快说说我那个症结在哪里?三人重新坐定之后我迫不及待地问他。
症结就在你跟她睡过。道奇斩钉截铁地说。
何以见得?
肌体也是有记忆的,肌体的记忆往往嵌入大脑回路的最底层,用意志是搜索不到的,有点类似于潜意识,所以你在清醒的时候能够忘掉那个幽灵女孩,这只是表意识,而当你睡着的时候,也就是无意识的时候,潜意识便浮出水面,这个时候是潜意识为王的时刻,它能够牢牢地控制你的身心,想一些你平时不想的事情,干一些你平常不太可能干的事情。道奇说得头头是道,连嘴角都聚集起两小堆白色的吐沫,俨然成为一名心理学专家。
诚如你所言,也许有一定道理吧,但是怎么办呢?
办法就是——他郑重其事地看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杰西,仿佛要向我俩亲传武林秘籍,我们必然洗耳恭听似的——以毒攻毒!
杰西不由地笑出了声,露出两排整齐洁白可人的牙齿。
暮色渐已四合,我们又往烧烤炉里加了些木炭,羊肉串已经不多,三人边喝啤酒边开始烤馒头片。
何解?须臾我撸了一把铁签子后问他。
道奇嚼完嘴里的一块羊肉,咕一声咽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睡另一个女人;接着睡另一个女人!大脑的工作原理不就跟电脑一样么,你用一篇新的WORD文档覆盖掉原来的旧的!
老道说的有一定道理哟,义德,接着干吧!杰西频繁眨了几下眼睛一脸坏笑地冲我说。
扯!我将铁签子像投标枪一样扔出去,银色签子犹如一根面条一般越过烧烤炉,斜插在土里。
而且你不能只跟一个人干,你应该干了一个人再干另一个人,接着干第三个人,事不过三嘛,我估计干完三个以后,你的肌肤就会产生新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昔日的老情感老感触老怀念犹如旧照片破衣服垃圾渣滓都会被冲刷无余,从此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我仰头喝干一罐啤酒,用力地扔掉空罐子:你们就拿爷当下酒菜吧!
那两人不约而同地咯咯发笑。
湖边一排柳树像掉牙似的现出缺口,苍茫的空气中多出水气的清凉,天色昏暗,涟漪微微荡漾的湖水宛如一面巨大深沉幽明且锈迹斑斑的铜镜。
我喝完一罐啤酒就紧接着打开一罐,记不清我喝空多少个易拉罐……最后我头枕胳膊仰躺在地,独有一颗亮星的墨蓝天空在眼前缩小放大,前推后撤,左旋右转,浮浮沉沉,隐没跳跃……
半夜醒来后我不知身在何处,眼睛茫然盯着昏黑四合的虚空。许久许久我的眼光才得以聚焦,逐渐适应了昏暗的眼睛开始能够辨清物体的模糊轮廓。
我发现对面并非杰西的床,而是一片巨大的黝黑的矩形。我也发现我并未睡在自己的床上,摸了摸身下,我十有八九确定,我是睡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
我捏捏太阳穴,让自己进一步清醒清醒,确信自己并非在做梦。
良久我看清了,对面是一台液晶电视机。在电视机与我之间还有茶几,茶几上参差不齐地堆着些什物。这不是我的寝室无疑。
就在我纳闷猜疑之际,从左边大概是卫生间或是厨房的地方亮出一束微光,微光缓缓移动,渐次接近与我。
因为对着光,越来越近之后我只能看见一片亮光,亮光之后是比墨汁还黑的黑暗。不知道它是什么,因此一阵恐惧攫住我。
就在此时,亮光旋转,从我眼前调转一百八十度,转而照它的后面,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