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铮然,可仔细一瞧,额心发根卷曲与胡茬并不同色,显然是经过一番乔装打扮。
不知是不是这易容水平出神入化的缘故,我一时竟分不清楚,他原本是男是女。
若说他是女子,那这骨架略高了些,可若说他是男子,那眉眼深邃,琥珀色眼珠流光脉脉,顾盼间一片旖旎风情。
他见我打量着他,转过头去避开我的目光,撑着竹竿掌控着羊皮筏的方向。
“坐稳了。”
我看着身下的羊皮筏子,再看一看所处的位置,这便是玄策向我指过的水湾,他算无遗策,在我溺死之前,安排人在下游救我。
这一路形影不离,竟不知他什么时候搭上自己人,又在什么时候安排好一切。
我拱手道:“多谢贵人出手相救。”
“什么贵人不贵人,不敢当。”那人冷冰冰回应,也不回头。
“敢问恩公怎么称呼?”
他却回头看我,轻笑道:“叫我石莲便可。”
石莲?莲儿……
竹舍的主人竟然是他,我是顶着他的身份偏过河间侯,他便是玄策那秘不示人的外室?
真是山水有相逢,竟让我在这落魄的时刻被情敌搭救,这情敌还是男的……
玄策他……我是真的不够了解……
“你就是那个蔚兰吧。”
石莲好像早就知道我的存在,玄策与蔚兰之间既是一场阴谋,石莲跟随玄策已有七年,又怎会不知,没准还参与其中。
“这条河通往冀州,庆王殿下让属下护送蔚姑娘回京都。”
他叉着手一脸倨傲,我分明看到他眼中的不屑,似看着被玩弄于股掌中的金丝雀儿。
到了这个节点上,河间侯安置好世子,玄策将我丢下,那道路前方,必然是要发生些什么。
“玄策呢?”我回头望向河岸,哪里还有那些人的影子。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你就别碍手碍脚了。”石莲撑着筏子,语气十分嫌弃。
也是……若真打起仗来,我还能做些什么?
他能送我逃出虎口,办法虽险了些,还算有点良心。
等过了这风口,我再去找他。
我跪坐在起伏不定的羊皮筏上,望着流水奔来的方向,盘旋的山路早已望不见,崎岖的峡谷像书扉一页页打开,一页页合上,转眼不再是那般风景。
河流东去,初始汹涌,而后逐渐平坦,走到一处,逼仄的山峰豁然开朗,水面宽阔起来,终于在天黑前,羊皮筏越过万重山,到达了冀州平原。
我们上岸,找了家客栈修整一夜,第二日启程向北,石莲未再易容,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许是他眸色有异,不喜引人注目,便一直带着斗笠。
他应该是个胡人,发色与眸子浅淡,眉眼紧凑,虽是男儿却为女相,若真在竹舍间扮成女子,足以以假乱真。
听说玄策婚事一再被耽搁的原因,便是他的外室惹了官司,换个角度想,以玄策心机之深沉,若不喜这婚事,便可让这枚不省油的外室作到那言官之女面前去耀武扬威一番,言官一怒之下参他一本,这婚事便黄了。
谁真谁假谁知道呢?
我对着那张倨傲的脸,实在难以亲近,几次热脸贴上冷屁股,讨不得好,遂决定放下个人素质,享受冷漠人生。
便沿着官道向京都方向走,一路风声鹤唳,行人寥落,奔忙向南的都是成队的士兵,消息不胫而走,百姓纷纷议论,说是朝廷在坪山一带吃了败仗,这是赶去增援的北大营守军。
颠沛流离一路,我们终于到达京郊。
皇城暴|乱刚过,重兵把守,闭门不开,石莲带着我也不敢靠得太近,想在临近村落歇脚,再图进城之事。
便见一列高头大马沿着官路奔来,打头的那个东张西望的,正是蔚衍。
这一路饥寒交迫生死一线,看见家人,差点激动得要哭出来,我朝他喊道:“二哥。”
二哥循声望来,立刻翻身下马,走到我身边,他也老大不小的人,却什么都要写在脸上,见到是我,差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总算找到你了,这些日子那么乱,你跑哪里去了。”
他将我从头到脚检查一番,确认我没有缺胳膊断腿,便破涕为笑,又见到我眼角的伤痕,眉头竖起:“怎么回事?”
“被流矢擦到了而已。”我道。
蔚衍唏嘘着,一边感慨着流年不利,一边庆幸着有惊无险。
“你怎会在这里?”他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