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吗?
“你魔脉已成,容易被心瘴蛊惑,走上魔道。其实也并非全无办法,听说须弥山衡阳宗以匡扶天道祛魔镇邪为已任,颇有些神通大能,若你去那里虔心修炼,那些老顽固虽死板,但也不乏真本事,或许有方法帮你压制魔脉。到了那里,你可要学机灵点,不要再被人拿捏被人欺负了……”
“你呢?”他突然打断我。
“我自然……会送你去。”
还是说不出分别的话,即使分别近在咫尺。
不知是不是我表情太苦涩,还是目光闪烁迟疑,桑染看着我,突然紧张起来,他刚出魔穴,犹未真正逃离噩梦,正是敏感。
“你要离开我吗?你要去哪里?”
他忧心忡忡,拉着我本该坏死的右手。
从头到尾他有太多不明白的事,为何我能令白骨生肉,令树木疯长,为何我的风刃能劈开锁链,焰火能烧穿圣殿。这一路畅通无比,迷楼又去了哪里。
为何我蛊毒痊愈,右手完好无损,精神奕奕出现在他面前。
我也知道不能骗他太久,只能佯装轻松:“早就说了,我是神仙嘛!就你和杏子不信。”
桑染喉结上下轻滚,满目凄哀仿佛要碎掉一般。
“阿樱,你为什么总是撒谎,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那……可多了去了,该从何说起呢?我看了一眼天边。
日头西斜,云朵翩然,不周山巅远在云层之外,那里有凡人看不到的风景。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骤然间,空气中传来微不可闻的簌响,好似有极其锋利的兵刃破风而来,瞬间临近。
我撑起气海,揪掉一撇树枝向身后一挥,那树枝暴成木鞭,铿锵与来者相撞,瞬间断成数截,鱼死网破。
定睛一看,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竟然被布下了蛛网阵,细不可见,坚韧如铁。
擒贼擒王,眼角瞥间一团鬼祟,指间风刃集结,化作刀兵无数向一方扑去,山角巨石轰然炸裂,蜷缩在后头的老怪被击中,滚了下来。
“自己送来,倒是省的我去找。”
手腕一抖,藤蔓飞去将老怪缠住,拖过来五花大绑吊在山石上。迷楼身上钻出无数毒蛇,一半啃咬着藤条,一半向我飞来。
怕毒蛇伤及桑染,身前密枝新发,围成一堵矮墙,下手更是发了狠,风刃连发,扑来的毒蛇被一刀两断。
吊在后头的迷楼被余威波及,连中数刀,脸颊开裂,一只手断掉,满身累赘被烈风卷净,露出胸膛来。
不,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几只老鼠从里头跳出来,夺路而逃。
我一窒,怪不得他身上没有活人味,原来五脏六腑全空了,那些杂碎是真的住在他胸腔里。
这便是供奉蛊灵的最终下场,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即不能真正活着,也没法死去。
迷楼扭曲着脸,喉咙里发出骇人的空响,忽而又扯出个艰涩的笑容,和着一星泪花,似解脱,又似欢愉。
“去你该去的地方吧。”我对他道。
放弃肉身修成半魔,灵魂也献祭给蛊灵,那便再也不入轮回,也无人能超度,等待他的,将是最深的地狱,传说那里一片黑暗,无声无息,一眼望见永远,永远不见天日。
迷楼丝毫不挣扎,眼睁睁看着一粒草籽飞进他胸膛,迅速生根发芽,长出枝桠。
绿叶填满黑洞,生出藤蔓将他紧紧缠绕,藏在身体里的魔气喷涌而出,被那生生不息的绿意不断消解。
刹那间,那树又枯死,他胸口淌出一团浓黑,分化出万千触角,向这边扑来。
事情出乎我所料。
我挡在桑染身前,催动灯芯戒发挥出最大威力,满山的草木灵气被我集结在一处,绿意奔腾如山如海,与那黑气抗衡。
可心却似跌落进海底。
我突然意识到,迷楼一直在隐藏实力,他由着我带桑染出来,又鬼鬼祟祟跟在后头,不单单为了求死。
这浩瀚的魔气,才是真正的蛊灵。
好似冰针刺入灵魂,要将我魂魄撕碎,魔气冰凉如水蛭攀上我手臂,我被拽着向前,一路拖行到迷楼面前,直至整个右手没入他胸口的大洞里。
身后是桑染滚落在地的声音,他匆忙向我跑来,只来得及抱住我的肩膀,将我向后拉扯。
风声在耳边狂啸,遮避一切,桑染的呼喊声瞬间远去,眼前是迷楼歇斯底里的狂笑,他的脸近在咫尺。
“中原人,你太天真,你以为你面对的是我吗?不,我早已不是我自己,而是蛊灵的躯壳,不是我不想死,是蛊灵不让我死,我会一直活着,直到蛊灵有了新的供奉!”
从未想过,黑暗竟也会让人无法逼视,那个窟窿似一座巨大的冰山,将我寸寸碾压,我气海崩溃,灵力暴走,口鼻鲜血直流,迷楼神情激昂,看着我身后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