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心底暗想,若是有朝一日可以一睹锦都繁盛,也算此生无憾。
可是居于何等身份自己在清楚不过,她只敢想,却不敢言。
“嗯,去锦都。”
李酌修接过她犹豫不定的心思,暗暗订下案板。
“我不知道。”鱼十鸢如实摇头。
她明年就该成亲了,阿娘也需要照顾,怎能任性离开。
况且,去了锦都又如何,黑石子人家也不可能拱手相让。
再者,她连青水县都不曾踏出过,去了锦都当如何生存。
“鱼十鸢,你若是想去,我可以护你一路周全。”
大抵是这滴滴雨水过于缠绵,连着李酌修说得话分外暧昧,鱼十鸢指尖搓上衣角,不知该如何作答,头深深垂下去。
一路周全……
那之后的时光呢?她知自己不该贪心,李酌修本也是个小官,哪来的余钱养活她一个成年人。
“你若是乐意,之后的路我都可以护你周全。”
低沉慰声恰如其分,猜不透真假,鱼十鸢伸出手,屋檐滚落的雨滴沁凉,她心底渐渐明了。
“时予,你回了锦都,将任何职位?”她并未偏头看李酌修,淋淋漓漓的雨水划过指尖,凉意渗心。
“官卑职小,不足挂齿。”
又是这般,鱼十鸢眼底划过了然,她默默攥紧手掌,想要将滚滚流过的雨水存下。
他不愿说便不说罢,她又问:“你是要同燕王的随从一齐启程么?”
“鱼十鸢……”
“那随从定然有钱在身,你去问他借些还我罢。”鱼十鸢打断李酌修的话,偏头时,才发觉他一直凝着自己,眸色幽深,像一口枯井,深不见底,暗不见指。
“眼前已经十二月,我若是再不成亲,来岁便要多纳四匹绢。”
她本想狠宰李酌修一笔,来抵了明岁人头税。
可是六百钱,她劳苦半生都不一定能得来,如何舍得拱手送出。
如此,成婚便好。
这样,那甚么夺情散也不用过多操心了。
“可是水平已经把婚退了!”
好半晌,李酌修才找回声音,他自以为诱饵足够丰美,没想到这鱼并非机灵,而是个死性子,只死认那残羹冷炙。
这话没由来让鱼十鸢恼火,水汽在眼底凝聚,她死掐住手心,开口道:“我们村又不止水平一个男人!”
“那你、”李酌修深吸了一口气,“那你便要随随便便嫁了?”
“我嫁与不嫁与你何干!若不是你们这群官员搜刮民脂民膏,我何必如此!”
李酌修大抵被她这阵仗唬住了,他呆在原地,久久不语。
鱼十鸢正在气头上,她的指尖发抖,脸上发麻,眼泪如檐上水滴,滚滚而来,任她如何揩拭,都抹不断。
“鱼十鸢!”
推门的手腕被按住,李酌修声音在头顶响起,压着怒意。
鱼十鸢不知他这怒意从何而来,他又有什么脸面去生怒?!
他们朝夕相处一月有余,他一句实话也不同自己说,不过让他把欠下的账目还上,他非要事事都往锦都那厢扯,事事都要三缄其口,更是闭口不谈铜钱之事。
她才是该生气那个人!
“你放开我。”鱼十鸢甩开李酌修手腕,“快去把那六百二十八钱借来还我。”
说罢,她推门进屋,不再理会身后的李酌修。
豪雨滴沥,淅淅间伴着风声,树叶哗哗作响,闷雷在鱼十鸢心中翻滚。
她坐在榻前,气焰渐消,大病初愈的身子禁不住折腾,适才又吹了一阵凉风,眼下眼皮愈发沉重,鱼十鸢扯过薄被,倒在小榻上,片刻便沉沉睡去。
在睁眼时,院内雨声尽散,人声鼎沸。
鱼十鸢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推门而出。
看到院内景象,鱼十鸢顿时目瞪口呆。
不大的院子熙熙攘攘站满了人,李酌修被围在中间,一脸笑意。或许她的目光过于炽热,他回过眸子,与她的视线撞了满怀。
鱼十鸢下意识别开头。
只听他和乡亲们说了些客套话,乡亲们又回了些客套话,便散去。
少顷,头顶盖出一片阴凉,是李酌修过来了。
“他们来做甚?”鱼十鸢还在为河长翏之事兴起的谣言耿耿于怀,也在和李酌修生着闷气,她隐在暗处,夕阳西下,将她脸颊上的温度一并带走。
“来致歉。”
鱼十鸢敛起冰凉的神色,被困惑取而代之。
“这场雨来势汹汹,山上到底少了些树木固土,致使山下几户人家受了些许难处。”
“既然受了难,为何来致歉?”鱼十鸢看着李酌修从树上捏下来的绿叶,水意未干,剔透晶莹。
李酌修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