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是谁堆的,赏点银子。”
“是。”
喜灵得了命令放下香囊出去,没一刻钟便回来了。
回来禀告时面上还有点不屑,“是那个刚来院里的马奴。”
马奴?那个雪来?
巧了,他总能在自己不悦的时候出现。
似乎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何楚云冷哼一声:“唤他过来。”
雪来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未收回去。可能是因为好几日没有单独与夫人说话,此刻显得有些躁动。
雪来在软榻下跪好,低着头,轻轻嗅着夫人的熏香。
何楚云自上而下看了他好一会儿,也没看明白自己前些天怎会对他生起了那腌臜心思。
这贱奴,与锦奴一比简直天上地下。
待瞧见他皲裂的双手,和额角的青紫,看似关心问道:“怎么了?被欺负了?”
一瞬间,雪来脑子里涌出了这几日院里下人们对他的欺凌。
院子里原来的下人没有奴隶,只有他一个奴籍,其他都是府里的长工。常人与奴隶的区别有时堪比人与狗。
是以他刚来的这几日,被褥被泼湿、饭菜被倒掉都是常有的事。唯有一个小厮要将他的棉衣抢走时他发了脾气,结果被几人合力打了一顿。但最后他保下了小姐赐的棉衣,也算是个好结果。
“回夫人,奴没怎么。”
何楚云又问:“院子里的雪人是你堆的?”
“是奴堆的。”
何楚云偏了头,没有再瞧他。
“你倒是会猜我的心思。”
雪来听言心中大悦。
“没,雪来,雪来就是想着小姐若是打开窗子能见到些新鲜玩意儿能开心些。”
何楚云话锋一转,“可我何曾叫你猜测我的心思?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雪来听到这才知道小姐见到自己堆的雪人并没有高兴,反倒生起他的气,心里发起慌来。
他赶紧用力叩首,“奴错了,奴不该妄图揣测小姐的心思。小姐莫气,小姐让雪来做什么都可以。”
何楚云又笑笑,面上温蔼,“你既如此喜欢,便出去堆吧。把院里所有的积雪堆成雪人,不堆完不准停。”
雪来甚至没有片刻的犹豫便应声去了。
“是。”
雪来是马奴,即便被招来院子也是粗使的奴隶,自是没有帽兜手套等保暖用具。
他只是抖着通红肿胀的手,攒着雪堆。
一遍又一遍。
一个下午,院里的下人都知道一向待人和善的小姐惩罚了一个粗使奴隶。
欺负过雪来的几个小厮更是凑在一旁嘲笑看热闹。
待到天黑,前日新得的一本《论道》看完了,何楚云才浅浅打了个哈欠看向窗外。
雪来还在堆,不过似是累极,身形有些不稳。
觉得腰酸背痛需要出去走一走,何楚云才放下了书准备出门赴约。
雪来见她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瞧了瞧院中的数个雪人,滑稽十分。这下她院中的美景才算是被破坏了。
于是便摇摇头,道:“不喜欢,都推了吧。”
雪来顿了顿,又叩了个头。
“是。”
折腾了雪来一遭,何楚云才觉得心中畅快起来。
张开双臂让喜灵给她穿上外袄,便头也不回地出了珠玉阁。
走到门口,听到身后雪来推雪的声音,越发觉得自己日前招他进府的决定十分正确。
华灯初上,飘扬纷飞的大雪没有阻断萧州城人举办灯会的热情。城中用红纸、金纸和彩绸制作成的各种形状的灯笼,悬挂在街头巷尾,烛光闪烁,整条长华街都被照得通亮。
这次出门何楚云没有带上正在清雪的马奴。
酉时末,方施云刚到街口下了马车,便瞧见了正在挑花灯的吴铭慧。
吴铭慧今日穿着水蓝色的襦裙,外面披着白色袄子。
温婉可人。
吴铭慧也看见了她,立刻上前与她闲话家常。两人漫步在繁华的街中,身后跟着几个婢女小仆。
“姐姐近来面色红润,可是有什么喜事?”
何楚云正要随意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眼睛刚一抬起来,见到对面的一道身影,缓下了脚步。
“姐姐怎地了?可是瞧见了什么好看的灯?”
吴铭慧顺着她的目光往前面望了望,只见人影叠叠。
何楚云感觉那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没多管,吴铭慧搭上了何楚云的胳膊开始逛灯。
逛了近半个时辰,一个清朗的男声叫着嫂嫂,这声音在嘈杂的闹市清晰入到何楚云耳里。
何楚云没觉得是在叫她,只顾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