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良主导此事。
将毛笔蘸上朱砂,陆柔良立于卷轴旁侧,不时圈画重点,开始对孙芙蕖详述纸上方案。
“如图所见,通常所说九线,分别是下列几种。《帝国第一权相》中的主线,以及各条支线,我都已分门别类,清晰整理出来。”
陆柔良这只卷轴,做得简洁直观,孙芙蕖虽不曾接触过所谓“九线写法”,却已然大致领会了其内涵。
“在此基础之上,我将芦笋小队的行动方案,简单分为三层。”
陆柔良圈点完毕,继而逐一同孙芙蕖说明。
“雪地里的打火机所写的,毕竟是男频文,冒险线是主线,辅以身世、势力等等,后宫线则实在着墨不多。”
她勾出短短的那条后宫线,将笔尖悬停在孙芙蕖之名上面。
“实例我稍后会逐一说明,但首先咱们必须清楚,今后行动的首要目的,是改变‘后宫’这条支线。”
陆柔良放下朱笔,改为指住座下的孙芙蕖。
“也就是说,所有你出现在书里面的情节,我替你去完成。”
“会不会太少了些?”
孙芙蕖略作迟疑,便蹙着眉,担忧发问。
陆柔良闻罢点了点头。
在小说里,孙芙蕖出场过的情节,屈指可数。
她在永汉三十一年初次登场,到三十三年陆柔良死去为止,就只参与过一处重大事件。
京城洛川匪盗猖獗,孙林雪遭人拐卖。韩愫破获此案,救回了孙林雪,孙芙蕖则报他恩情,替他挡了那一伙歹人的剑。
除此之外,在陆柔良过世前,她与韩愫便再无密切交集。
其实孙林雪被拐案,甚至算不上小说里的重点。同一年御史台的高官离奇失踪,那件案子才更多地牵扯到韩愫身上。
但陆柔良需要的,是与韩愫来往,是对他投桃报李,是伤己身以打动韩愫的心。
因而她仔细推敲,反复琢磨,选定了孙林雪被拐那处情节。
没办法,谁让雪地里的打火机是言情废?孙芙蕖在小说里太过花瓶,就是个拖戏、灌水的摆设而已。
后续情节里面,她出场的作用,甚至还不如孙林雪被拐时多。就连后宫线里的妖冶女配,都隐隐有抢她戏份之嫌。
雪地里的打火机对孙芙蕖的刻画,太过随意。她就像一张单薄的背景板,如同其他许多男频文的女主角一样,是体贴温婉的贤内助,端庄妍秀的解语花。
这样脸谱化的古代仕女“典范”,全文里没有任何一处,在与韩愫浓情蜜意、恩爱缠绵。
孙芙蕖出场戏份之少,也就使陆柔良不得不转求诸其它情节。
“所以计划当中,又还有第二层。”
朱笔从极短的后宫线上移开,回落在冒险主线之上,陆柔良圈圈点点,再度出言。
“皇宫庙堂,各州郡县,甚至是北疆战场,这些地方,你我皆是闺阁女子,属实难以涉足。”
但撇开这些芦笋小队参与不到的重点剧情,主线当中,她们倒尚还有零星的空子可钻。
孙芙蕖为韩愫挡剑,即是在喧闹街市之上。依照这一思路,任何发生于公开场合之事,就算书中并没有孙芙蕖的参与,她们也照样可以插手干预。
“韩愫在殿前议事的那些情节,篇幅虽多,你我却定然没份。官场政事上咱们掺和不得,便须尽力在别处大做文章。”
陆柔良思路清晰,侃侃而谈。孙芙蕖则一手簪花小楷,将此事重点记下。
她目光未离纸面,缓缓点头,对陆柔良轻声附和。
“孙林雪的案子虽也算朝堂事,但毕竟她是我的长姐。而韩愫遇刺之时,又不在官邸内。此外韩愫他那些公务,咱们倒的确参与不得。”
手上书写已毕,她才复又抬眼,望向那幅卷轴。
目光逡巡于陆柔良所画主线之上,孙芙蕖琢磨着,究竟尚有哪里,有哪一处公事,是她与陆柔良竟可以参与到的。
陆柔良的朱笔,恰在两处情节之间游移。
她亦与孙芙蕖一样,正推敲着芦笋小队能出场的时机。故而她并未留心,孙芙蕖用了与她不相同的措辞——
孙芙蕖在说“韩愫遇刺”,陆柔良卷轴内提到的,却是“报恩”、“挡剑”。而事实上,境况的确一如孙芙蕖口中那般。
她挨的那一剑,根本就不是什么结草衔环,美救英雄。
分明是韩愫那狗奸贼,趁她不备,拉她过去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