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斑驳的院墙外,裴时羡身长玉立地站着,弯腰捡下一张字帖,只见从院墙内跑出来一抹纤细的身影。
盛姎看向他手中的字帖。
他一脸笑相还给了她,“盛姑娘妆安,不过这日头都晒到中午了,姑娘还没起身?”
她一身素白衣裳,墨玉的长发也随意地落在雪颈旁。
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了低头,这才发现她并未束装打扮,只因那是贺郎留下的字帖,这才情急跑了出来。
“裴公子说笑了……”
“今日我来下聘,并未见姑娘在前厅,私下一问,才知道你病了,身子好些了吗?”裴时羡弯了弯眸子,一身少年气息。
“多谢公子挂怀,已经好多了。”她道。
他留意到她眼尾微红。
“盛姑娘今日心情不好?”
心道,也是,她自然不愿意嫁给他这么一个纨绔子弟,估计整日忧思,哭红了双眼。
“没、没有。我只是,有些意外。”
盛姎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思,此事牵扯甚广,盛家和祖父的声誉都牵系在她一人身上了,若此时反悔,只怕后患无穷。
“没有便好。”
“七天后我来迎娶姑娘。”他深沉道。
盛姎抬眸,这么快,七天……贺郎还能回来吗?
她心中仿佛有一颗大石头堵在胸口。
“对了,下聘的礼单都在册目中了,姑娘有空可以看看还缺些什么,比如纳礼、随嫁的侍女、婆子、还有我祖父给你准备的嫁妆……还有我……”
盛姎心中十分不安,打断道。
“这些由家中长辈做主便好,裴公子,新人成婚前不宜相见,我先走了。”
裴时羡欲言又止,合上纸扇。
***
入暮十分,裴家的人才离开了盛府,府中渐渐安静了下来。
盛太公坐在主位上操持着,让人清点了聘礼的数目,接着让人抬进了暮礼斋的库房。
盛源虽两眼盯着聘礼,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和老头子抢东西,只能沉默寡言,毕竟这婚事是老头子一手促成的,还得老头子说了算。
掌灯十分,盛太公单独叫来了盛姎。
“礼品一共分成了三份,一份是聘礼,一份是裴太公给你准备的嫁妆,还有一份,是二郎给你准备的。”盛太公很是满意这样的结果,抿着茶。
盛姎接过嫁妆单子,属于裴时羡的那份,看上去丝毫不比裴太公的逊色。
“祖父……这……”
裴太公给她准备嫁妆,她尚可以理解,可裴时羡给她准备嫁妆,这是为何?
盛姎回想起今日在院墙底下裴时羡尚未说完的一番话。
原来他是想告诉她,他也给她准备了一份嫁妆……
盛太公抿了一口茶,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看中的人不会错,是个好夫君人选。”
“可是…裴公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积蓄?”
“时羡的母亲嫁给国公府前,是富可敌国的皇商,即便是他母亲姜家后来遭了罪,财产全部没收,但他母亲出嫁时留给时羡的嫁妆,也够咱们普通小老百姓吃上半辈子的了。”
“他给你准备的这些嫁妆,八成就是他母亲当年留给他的。”
“那他母亲呢?”她有些好奇。
“他母亲已经过世了,今日来下聘的,是他的继母苏氏。”
盛姎点了点头,原来他也跟他一样,没了母亲。
她莞尔。
须臾,她将礼单放下。
“祖父,孙女求您一件事。”
“你说。”盛太公认真道。
“孙女此次若去了国公府,若今后贺郎回来寻……”
盛太公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事你爹知道该怎么办,他比谁都希望这事能平息。”
“倘若他真的寻了好去处不回来了,也就罢了,如若有那么一天,请您告诉他,叫他好生活着,莫要再纠结于前尘往事。”
她能做的,就是希望他能过得好。
“孩子,就放心嫁过去吧。”
从暮礼斋回来,一路踏着月光,盛姎抬头望了望圆月,心中想着曾和清慕一起许下的约定。
几年前,贺清慕第一次来到盛府。
父亲平日里喜欢字画,可又不舍得花大价钱买大师的字,逢年过节喜欢贴些对联,便叫了当年还是一名穷秀才的贺清慕上门书写对联。
那日正好是炎热的夏季,她一不小心打翻了盛夫人的一个花瓶,被盛夫人赶到了院子里罚站。
当时在书房写对联的清慕看到烈日炎炎下的她晒得满脸通红。
少年作好了字画,便拿到了院子里晾晒,他撑起一根竹竿,朝着毒辣的日头将一张张字画晾晒在了上面。
盛姎被日光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