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丰说:“劳资刚刚不在,是因为肚子拉稀,跑到前院去找厕所了。出来的时候,劳资看到一只乌鸦在这堆草垛里翻来翻去。劳资觉得这只乌鸦哇哇叫得让人心烦,就跑上前去撵,搬来打算把这笨鸟撵得远远地,结果没多久它又回来了,还在稻草堆里面不停乱抓,乌鸦是食腐鸟类,劳资觉得不对劲,把稻草堆一扒,竟然从里面扒出几根人骨头来,吓得劳资一蹦跶。”
颜文博和王舸听到刘丰吓得嘴里不断冒脏话,在一边暗暗偷笑。刘丰从学校毕业之后,就一直待在这座小县城里,虽然不怎么安稳,但还是很少出人命的。在这里,出现最多的案子是贩毒案,一年下来,刘丰能一次性捕获好几十斤毒粉毒面;却很少有幸见到一具尸骨。
这就是当刘丰看到草垛里的白骨之后,反应会这么强烈的原因。
王舸说:“这应该不是张童瑶的尸骨,一个人死亡四天的时间内,即便是有真菌、乌鸦和温度、地潮的同时作用,也不可能烂得只剩下骨头。我想,应该是其他人的。”
颜文博问付婶子:“会不会是你丈夫的?”
付婶子摆手:“绝对不是老卫的,老卫是火化的。”受当地畲族文化的影响,这个地方,人死后大多数会选择火化。
颜文博问:“那,会不会是那两个失踪小孩的?”
王舸测量了一下脚骨的长度和宽度,皱眉说:“不大可能,看脚型,这副骨头的主人,生前脚的尺寸,应该在42到45码之间,一个小女孩(王闺女),怎么会有一双四十多码的脚?”
颜文博问付婶子:“付婶子,您还记不记得铜头的身型?”
付婶子说:“铜头啊,跟他爸一样,是个小矮子。”
付婶子的话还没说完,王舸就一把捧起了地上的骨头,不耐烦地说道:“想这么多干什么,把这堆骨头拿回刑捕司做个同位素分析,死亡的时间不就都出来了?”
颜文博静默地望着王舸,嫌恶地皱了皱眉。
王舸把白骨拿在手里,交到刘丰的手里,坏笑着说:“刘队长,这具尸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赶紧拿回刑捕司去验一下,看看这具尸骨是谁的,又死了多久、怎么死的。”
刘丰平复心情,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尸骨,问王舸:“臭小子,你干嘛不把这尸骨送刑捕司去?”
王舸俏皮一笑,用大拇指刮了刮鼻子说:“我当然是还有正事要办。村里有个重要的嫌疑人,我得把他带回去审讯。”王舸说的重要嫌疑人,是黄二狗。
刘丰又扭头,硬气地对颜文博说:“那你把尸骨送回去。”
颜文博很淡然地摇了摇头。
最终,刘丰很无奈地把尸骨揣进了自己兜里,离开的路上摇摇晃晃,喜感十足。
看着刘丰离开的背影,颜文博把脑袋倾向王舸:“他刚刚又说了一遍。”
王舸问:“他说了什么?”
颜文博说:“他说你臭。”
王舸语塞。
张家祖宅的杂货房里,堆放着一屋子没有烧完的柴火,门背后立着两把锄头。王舸颜文博在整座宅子里没有找到锤子,决定用这两柄锄头,把卧澜轩床头的洞口开大一点。当二人放下锄头的时候,一个长约一米、宽约一米的洞口已经成型。
颜文博掏出手电筒,向黑漆漆的暗道里探了探,暗道里除了地潮和粘泥,别无他物。
但这条建在卧澜轩和听雨轩之间的暗道,看起来很长,往里走应该能发现这幢宅子的很多秘密。
二人低下头,先后走进暗道当中,此时的暗道口,堆满了一地的残砖败瓦,在这堆石砖的下面,埋着一根刚刚熄灭的烟头,当然这一点,是王舸和颜文博两兄弟,没有注意到的。
沿着漆黑潮湿的暗道往深处走,前方的视线始终是有限的,每走不到两百步,就会有一个九十度的大拐角。颜文博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个迷宫当中,他知道这片未知的世界里肯定有其他人,具体多少他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在这座陵墓里停留,他也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待在这条暗道里的人,一定和老宅闹鬼的传言有关。
沿着暗道走了大概四五分钟,王舸忽然脚下一滑,在脚踏空的瞬间,幸好有颜文博及时抓住。
颜文博的手电慢慢向王舸脚下照射去,是一层尤其潮湿的台阶。
台阶倾斜向下,呈四十五度角,刚刚王舸踏空的,正是第一层最上面的一层台阶。手电筒的光顺着台阶照射下去,竟然怎么也照不到头。
这时王舸蹲下身,在台阶的棱角边缘摸了一圈,抬起手指的时候,指尖上竟然有一块黑色的印迹。王舸把着颜文博的手腕,将手电筒的光源一点点挪向指尖,才看清,是一片黑色的液体。
指尖上的液体虽然混了泥土,但王舸还是能够通过味道辨认出,那是血。
由于地潮的缘故,台阶棱角上的血还没有完全风干,所以王舸用指尖轻轻一刮,就能刮起一道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