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山公路,道路崎岖,泥泞的小路上还堆积着很多没有化开的积雪,汽车每往前行一步,轮胎上就会粘上一圈夹杂草屑的粘泥,再往前走上一截,有一根黑色的梨树树干横躺在路中央。
前面的车主紧急下了车,一边呼着白汽,一边踩着旁边干净的草皮往梨树树干走去:“特么谁干的好事,把这么大一棵梨树横在路中间?”
颜文博透过反光镜,看见后面尾随的两三辆汽车也慢慢靠边停了下来。那些车主当然是不愿意停下来的,在这条没有经过政府修缮、满是污泥、又弯弯道道的乡野道路上,只要车一熄火,再想引动就会承担比较大的风险。
最前面的车主挪开梨树,公路上的汽车向前行驶了一小段距离。
可正在颜文博准备加速的时候,前面的那辆车又慢地慢减了速。
“靠,又是什么情况?”停下车之后,一心只想早点抵达麟游县的颜文博,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大声咒骂了一句。
最前面的车主也摔门走了出来:“狗娘养的,是哪些缺德的家伙,净把树干横在路中央?”
颜文博摇开车窗,把头探出去看了一眼,横在路中间的,是一根直径半米左右,重达三四百斤的梧桐树,繁盛的梧桐叶子都还在挂在上面,比刚刚梨树的分量,大了不少。
前面的车主挪了大半天,没把那棵大梧桐挪开分毫,颜文博看不过眼,打开车门,对王舸说:“愣着干什么,去帮那家伙一把啊,不然天黑都到不了麟游县!”
就在颜文博打算下车的一瞬间,王舸拉住对方的胳膊:“看样子,这些树,是别人故意放在路中央的。安全着想,建议你先不要下车,多观察观察。”
这时,前面的车主已经开始回头,挥手向身后的汽车求助了:“后面的,你们如果想早点过去的话,就帮忙下车搭把手,这家伙太沉,我一个人实在是挪不动!”
听到这话番的车主们,先后下了车,向挡道的梧桐树走去。在七八个车主的努力下,那棵梧桐树最终被掀进了右边的悬崖下。
可就在车主们集中在梧桐树周围挪树的过程中,车里的王舸和颜文博透过反光镜看见六七个当地村民,从附近的树丛里钻了出来,手脚迅速地拿手上的渔网,网住了公路上的汽车轮胎。
一个三十来岁,身形瘦削的光头癞子缩手缩脚地靠近颜文博和王舸的汽车,正准备罩住脚下的前轮胎,就见王舸慢慢地摇下了上了雾气的车窗,目光淡漠地盯着低头动手脚的光头癞子。
光头癞子听到头顶车窗摇下的声音,慢慢抬起头,正好对上王舸严肃的眼神。
但王舸的目光依旧没有吓住他,他反而手脚更快了一些,就在王舸准备揪住那家伙衣领的时候,那家伙猛地往后一退,一屁股摔在了身后的泥淖里,紧接着他像一条泥鳅般,爬起来跑向了同伙一堆。
刑捕司下派给颜文博和王舸的车,在车顶装上警笛就是刑捕车,不装上警笛就是一辆普通大众车。当时警笛放在后备箱里,那光头癞子并不知道自己拦截的,其实是一辆刑捕车。
当梧桐树滚下山崖,转身进车的时候,车主们才发现,有人蓄意用渔网,把他们的汽车轮胎绞住了,只要汽车一发动,轮胎会当场被绞死。
这时,又有十几名当地村民,拿着竹竿,从附近茂盛的树丛里钻了出来,用身体挡在车队的最前面,声音立马嘈杂起来。
“交过路费了啊!”
“交过路费就放行,一个人两百!”
有些个车主不屑村民们的这一套,兀自撩开了缠在车胎上面的渔网,正准备上车,就被团伙里体型粗大的男人按住了车门:“想干什么?想不交过路费就走?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就不交过路费,怎么了!”首个和村民们起争执的车主指着一众人,大声吵嚷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敢为非作歹,我就敢报警!”
村民们听到报警两个字,都跟着捧腹大笑起来。
“你倒是报警试试啊!我看你这车还想不想完整地从这段路上开出去!”
“报警?威胁人呢?大家听听,这家伙威胁我们呢,你们怕吗?哈哈哈!”
一群未开化的原始野人在路上笑。
一个三十来岁的光头癞子环顾四周,看见别人笑,也跟着一起笑。
看着渐暗天色的颜文博,越来越心急,在这期间他已经拍打方向盘四五次有余:“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碰到野收费站!现在麟游这边的乡镇治安,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今天被我撞上了,非得好好整治整治!”
说完,颜文博钻进后座,在后备箱里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警笛,正打算摇下车窗贴到车顶上,副驾驶座上的王舸劝说道:“你就算把警笛装上去也没用,看手法,这些个村民都是惯犯,他们肯定也接到过举报,肯定也被整治过。但现在他们还是这么有恃无恐,显然刑捕司对他们没什么威慑力了。”
“那怎么办?”颜文博皱眉问王舸。
“无非就是求财。两百块钱,我们每人出一百。”王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