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里是没有的。”周大明似乎彻底妥协,不再藏着掖着:“不过在当时,从刑捕方勘察分析的线索来看,海锋是在上山的路上掉下阎王台山崖的。”
“也就是说,颜海锋当时是带了一个女人上山,而这个女人的存在,会直接影响到神华矿业和丰华集团交易结果的?”王舸半是沉思,半是疑问。
但紧接着又有一个疑问在王舸的心里展开,既然当年的死亡检验报告显示,和颜海锋一起坠崖的人是滕凤嬅,那这样一个错误的结果又是怎么形成的?
王舸首先想到的两种可能性,其一是有人掉包时尸检标本,其二是当初验尸的那位仵作被人收买,替他们遮掩那位神秘女人的真实身份。
想到这里,王舸大概知道怎么继续追查下去了,他向蒙放做了个点头收手的暗示,蒙放于是收了手上的资料,径自向门口走去。
手还没有碰到门把手,大门就被人从外向内推开了,颜文博和蒙放对视一眼,对审讯室的王舸、周大明说:“你们两个还得在审讯室多留一会儿。”
蒙放听颜文博这话,是暗示这里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于是侧了个身,从颜文博身边穿了出去。
颜文博坐到审讯位上,跟王舸说:“重新建立一个口供文档。”
到这里周大明大概是清楚了,这位清俊的碎发刑捕是想接着盘问自己女儿周莺莺的案情。
颜文博开门见山:“我现在很肯定,你女儿的死不是自杀。”
这话的意思周大明清楚,就是要告诉他,请你不要再用“我女儿不就是自杀吗”或者“我说过,我不知道”类似的话来搪塞颜文博。
也正是因为颜文博这句斩钉截铁的开头,直接奠定了他作为强势方的开头,接下来的审问才不至于一无所获。
“从你女儿的尸检报告来看,她当时是头朝下入水,后脑勺留有淤痕。而且她十一点遇害的时候仍旧在和人保持通话,短短的一分钟时间里,她也不可能下定决心投坝自杀。你女儿爱己比爱人更多,即便古骏昊多么让她痴情让她难过,但她也绝对不会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她的死,和鸿澜金融的那些上市资料有关系,和鸿澜金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如果想要替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就把你知道的,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周大明犹豫而不安地说:“刑捕同志,并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我也有我的苦衷。我的女儿死了我能不心痛吗?但是仍旧活着的人还需要我去保护。”
周大明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件事情说出口,会影响到我现存的家庭成员,会影响到我所珍惜的每一个人,周莺莺的的确确是死掉了,虽然作为父亲我会悲痛,但这已经成为了不可以逆转的事实。
他指着颜文博还缠着绷带的手背,颇有一点无奈地说:“这是那群人弄伤的吧?颜刑捕,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着大好的前途,莺莺的死你不要继续追查下去了,她就是自然死亡,没有别的原因。”
这些话在颜文博这里就显得有些可笑了,作为刑捕,追求的就是案件的真相,追求的就是案情发展的客观事实,如果仅仅因为受到一点威胁,就放弃查案,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那刑捕的意志未免也太薄弱了一点。
颜文博说:“就算他们哪一天真的弄死我,我也会坚持到我最终还走得动的那一步再倒下。”
一边的王舸听了颜文博的这番话,也微微昂了昂头,目光沉凝地盯着周大明。
这两位年轻人,在用自己的眼神和决心告诉他,他们不惧威胁,不怕邪恶,一心只追求事件的原来面目。
颜文博再问:“周莺莺和古骏昊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周大明说:“这原本是两个小辈之间的事情,我一开始是不打算插手的,但偶然有一天,我得知古骏昊是神华矿业原副经理古振云的儿子,我就劝说女儿不要再跟她的男友来往。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如果不是古振云的儿子,我大概会同意她们成婚。”
“为什么不可以是古振云的儿子?”颜文博问。
这件事情王舸清楚,原因涉及到滕凤嬅、颜海锋的死亡真相。十年前的那桩案子,和周莺莺的死亡真相,看似是两个互不关联的独立案件,却相互之间存在着很大的交集。
譬如鸿澜金融集团、譬如周大明、譬如古振云,这些人在两起案件中都有出现,那么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针对颜文博提出的问题,周大明有些内疚地回答:“颜刑捕,在这里我得先和你说一声抱歉,我怀疑你父母亲的死,和神华矿业、古振云有关。这些年我一直远远地避开它们却不想还是会让自己的女儿牵扯进来,这大概就是命吧。”
颜文博听完周大明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里,他原本只想通过周大明追查关于周莺莺死亡的真相,把那群人绳之以法,却不曾想到会无形之中揭开那道埋在心底十年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