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让九十九名奴隶以死祭天便是导致这场战争失利的罪魁祸首,那难道以前那些完成了奴隶血祭仪式的战争也都全部胜利了吗?君不见其中也有多少次失败而归的。由此看来,这战争胜利与否,着实和是否让奴隶以死祭天没什么关系。你说是罢,张将军。”
说完,她已紧盯着面前的人,似是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被她紧盯着,张将军顿时觉得脸皮有些挂不住,“你……强词夺理!老夫不愿和你多说!”
栀子只是拱手,“彼此彼此,正巧小辈也是不愿意和张将军多说的。张将军愿意自己住口自然是好。”
这话一出,本就已经生气的张将军顷刻被气得七窍生烟起来,口不择言道,“栀子女将,我们汇聚在这本就是为了商讨对付斯维亚人的办法,如今你却连牺牲掉九十九个奴隶血祭都不愿意,难道非得忍心让我诸多有夏国将士白白牺牲在战场吗?”
栀子面色一冷,“张将军何必给我扣顶不识大局的高帽子,我们既是为了商讨对付斯维亚人的办法而来,我又怎么可能不想出一些可供对战的方法。不过现在看来张将军如此敌对于我,或许我想的办法就算说出也是得不到认同的,既如此,我还不如不说得好……”
“你说!只要你说的方法有用,老夫保准认同你。”生怕栀子迟疑,他又忙不迭地道,“不止是老夫我,连我们这坐一起的几位都可以认同你。只要你说的方法确实有用!”
来了!栀子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眼前一亮,也不枉费她对这个老将步步紧逼,如今终于是将他逼进自己的图谋中来了!
她平复下自己心绪,缓缓道,“末将确实有一良计……”
随着营帐内的讨论声渐次平息,营帐内的众人也都一齐走了出来。
以张将军为首的众人却脸色不虞。他们中了栀子的计,以至于竟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们手中的领兵权分了部分出去,还连带着把所有奴隶的指挥权都让给了对方。
“算了,只要能打赢这次战役就好。毕竟那栀子女将说的方法听起来确实挺有用的。”其中一人如此安慰着。
是啊,管它什么领兵权不领兵权的,反正无论怎样,总归比战役失败了去当人俘虏的好。只要能胜利……
众人如此安慰着自己,便也纷纷离开了。
而此时的栀子也面临着自己的难题。
她所提出的作战对策是根据那本书和自己对斯维亚人的观察所提出的,针对性很强,她也自信有极大的获胜概率。但是这决策里也有令她烦恼的,她不确定自己这一方会死掉多少人,也不确定一旦作战开始她还有没有余力能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
当她把自己的顾虑向沙棘和垂槐——垂槐便是那个陪伴了她三年的同伴说出时,奇异的,两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对生死的担忧。
相反,垂槐甚至颇有闲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栀子,没关系的,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不介意。”
她忽地又说,“其实那一晚,我在你的背上没有睡着,我也听到了贺灌对你说的那些话。那个贺灌,虽然总是瞧不起我们一副很讨人厌的样子,但我觉得那晚他说的确实很对。”
栀子也顺着这话回忆起来那天贺灌那句本是善意的劝告,但,“我并不认为你们是拖累。”她说。
垂槐却只是叹息,“可我们自己却已经这样认为了。无论是我还是沙棘,其实都知道你提出废除奴隶制的方法是为了我们好。因为一旦以奴隶身份参军便再也无法赎身,所以你便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帮助我们。
虽然我也很想奴隶制废除后能有机会被当成人看待没错,可,自从你提出废除奴隶制之后,便有那么多将领在军营中针对你。有时候我都很想劝你放弃吧,奴隶制这团水太浑了,你好不容易才赎了身,不要再为我们再次淌进去。那不值得。”
栀子并不因她的话动摇,仍旧坚决的,“垂槐,没什么值不值得的。就是因为奴隶制这团水太浑浊,所以我才一定要淌进去。”
但求清泉一渠,不辞浊污遍身。
这是栀子的想法,垂槐并不知晓,但并不妨碍她看出了栀子脸上的执着。
垂槐像是早有所料似的,“我就是猜到你会这么说,所以才一直没有劝你。可是,有的时候,我又忍不住觉得你实在太累。你才一个人而已,却要背负我、沙棘还有那么多奴隶的前途命运。你太累了,我们总想帮帮你,可是又困于我们的奴隶身份一直什么忙都帮不了。”
她话锋一转道,“还好,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二十四年前,周将军能以打赢斯维亚人为条件换来给自己父亲重证清白的机会;二十四年后的现在,斯维亚人进攻的局势比之前还要猛烈许多,或许也能凭这次战役换来更多。这是个好机会。”
她看向栀子,目光同样坚定的。“相信我,栀子,无论是多么苦难的战役,无论多么坎坷的前路,我、沙棘还有我们所有的奴隶同伴们,都会愿意和你一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