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远和杨思思约会完,见到贺白帆,第一句话就是:“解决掉了没有?”
贺白帆没应声,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才慢吞吞地说:“跟他讲了。”
商远神情一松,仿佛解决了一桩麻烦事,他瞄瞄贺白帆的脸色,又问:“你给了他多少钱?”
贺白帆低声道:“他没要钱。”
“啧,”商远说,“算他有点良心。”
奔驰大G在校园里缓缓前行,贺白帆将车窗打开一半,向外望,只见行道树茂密的叶片被路灯映成暖黄色,那灯光一团一团,有种毛茸茸的感觉。商远略微加速,那些光团就迅速从贺白帆的视野后撤。
大G驶出校门,贺白帆看一眼手机,从十号楼开出学校,用了七分钟。这一段路不算很长,但如果是对一个醉酒的人来说呢?卢也醉成那个样子,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十号楼的。
“怎么啦老贺,”商远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会真的一见钟情了吧。”
贺白帆有些烦躁:“别胡扯。”
“对啊,这不就是合作没谈拢,大家好聚好散嘛。”
贺白帆心说,散是散了,没有“好散”。当然,从理智上讲,他诚心诚意找卢也拍纪录片,卢也没时间给他拍,态度也不配合,他及时止损,还主动提出给卢也一千块钱的补偿——虽然卢也没要——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了。
然而,不知为何,卢也撑在水池边,刚吐完,满脸湿淋淋地骂他“骗子”——那副画面,以及卢也那委屈的声音,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散。
就好像他……真的做了对不起卢也的事。
“行啦别想这些啦,”商远看出贺白帆心情不佳,方向盘一打,说,“咱们喝两杯去?”
贺白帆不爱喝酒,更没有泡吧之类的爱好,但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做点别来分散注意力。
贺白帆点点头:“行。”
***
商远找的酒吧也在洪山区,紧挨着武汉的另一所知名大学——汉阳大学。在汉大旁边曲里拐弯的小巷子里,一家名为“Sanddel”的酒吧刚开业不久。
奔驰大G开不进小巷,只能停在外面的路口。贺白帆跟着商远步行了一段,才到达“Sanddel”。
地方不大,装潢很新,他们到达时已是十点半,几乎坐满了客人。
商远小声向贺白帆解释:“你别看这地方破了点,周围有汉大、师大,哦,还有武汉体院,学生多,生意可好呢。”
贺白帆心不在焉地应道:“人是挺多的。”
“这儿原本是一家Livehouse,叫‘长爱’,名气挺大,今年年初老板不干了。我朋友接手,就开了这家‘Sanddel’,我跟着投了点钱,嘿嘿。”
贺白帆瞥商远一眼:“叫我来给你贡献营业额啊。”
商远笑道:“我请客,好吧?而且我跟你说,我们这可都是真酒,放心喝。”
贺白帆原本只想浅酌两杯,但老板是商远的朋友,自然跑来和他们打招呼,没一会儿,朋友叫朋友,贺白帆身旁坐了一圈的人。商远花蝴蝶似的飞来飞去,跟这个喝一杯,跟那个聊两句,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两个女孩儿走过来,笑眯眯地问贺白帆:“你是第一次来吗?”
贺白帆点头。
“你也是学生吧?”其中一个打了眉钉的女孩儿说,“我俩是汉大艺术学院的。”
贺白帆冲她笑笑:“我刚毕业,学视觉设计。”
“那咱们仨算是同行,”女孩儿说,“喝一杯?”
贺白帆干脆地和她们碰杯,一饮而尽。他们喝的是野格,没什么酒味,更像甜津津的饮料。喝完之后,又有几个人过来和贺白帆碰杯,都是附近的大学生。
就这样喝了一阵,贺白帆感觉有些热,起身坐到靠近空调的地方玩手机。
“你不过去玩吗?”一个男生在他身旁坐下,轻声问。
贺白帆抬头,只见这男生眉目俊朗,身材高大,显得有些健壮。但他的语气却格外柔和。
贺白帆说:“我回个消息。”
“回完了吗?”男生凑近一点,“我觉得你长得好好看。”
贺白帆瞬间懂了。
这人也是gay。
“谢谢。”贺白帆说。
“是不是有点无聊,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种地方,朋友非要叫我来,”男生停顿一下,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起来,露出两颗算是可爱的虎牙。
贺白帆说:“贺白帆,白色帆船的白帆。”
男生说:“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叫阿山。”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桌人忽然发出爆笑,酒吧的音乐也变成一支节奏很快的爵士。气氛更加热烈,没人注意角落里的他们。
阿山忽然伸手,碰碰贺白帆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