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肯定坐在男方那边,只是这婚宴的场地太大了,来客也太多,他不知道男方的朋友是哪一桌。
“诶……卢师兄,是你吗?”身边响起一道迟疑的女声。
卢也抬头,对上来者的目光,那女孩儿笑了笑,朗声道:“真是你啊师兄——我就说看着像嘛。我是高莉,你还记得不?”
卢也思索两秒,点头道:“记得。当时你是做……半导体陶瓷材料?”
高莉大笑:“哎呀,这就是学霸记人的方式吗,我自己都忘记我做什么了!”她顺势坐在卢也身旁,和卢也攀谈起来。高莉是杨思思的同门兼室友,硕士毕业之后考了武汉的公务员,现在做的工作,已经和当年的科研没有半毛钱关系了。不过,遇到当年的师兄,尤其还是个温柔英俊的师兄,高莉便忍不住回忆起当年的校园生活。
她的话又多又密,卢也只好不停地应答。就这样聊着聊着,耳边音乐忽然变了,灯光也暗下来,高莉惊喜地说:“婚礼开始啦。”
卢也瞥一眼手机屏幕,他已经坐了二十分钟,却没有看到贺白帆。商远家确实家大业大,婚宴来宾如云,人头攒动,而他又被高莉绊住,没来得及寻觅贺白帆的身影。
司仪开始主持婚礼,卢也只好坐在椅子里走神。他很少有这样放空的时间,平时他要兼顾科研和教学,加上去年开始带硕士生,简直忙得团团转。偶尔失眠的时候,他也习惯于在脑海中梳理工作的进度,列出有待完成的事项,再想一想学生的实验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但是此刻,思绪乱糟糟的,他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神。
“哇,你这套敬酒服好漂亮!”高莉忽然起身,大声道,“思思!恭喜你呀!”
卢也这才反应过来,新郎新娘开始敬酒了。
他起身,见杨思思和高莉用力拥抱,然后商远搂着杨思思向他们敬酒。商远和他记忆里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胖了一点。
商远看着他,不吱声。杨思思小声说:“学长,好久没见啦。”
卢也点头:“嗯,恭喜你们啊。”
杨思思满脸幸福,但还是没忘记用手肘碰碰商远,大概是警告他不许摆脸色。
商远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说:“确实很久没见了啊,卢也。现在在哪发展?”
卢也说:“还在洪大。”
商远挑眉:“哦,在洪大当老师?真厉害啊。”
卢也说:“混口饭吃,”顿了顿,慢声问,“贺白帆呢?你结婚,他得来吧。”
他问得云淡风轻,倒是商远吓了一跳,仿佛从他嘴里听见“贺白帆”这三个字约等于白日见鬼。杨思思连忙解释:“贺白帆工作太忙,时间排不开……没来。”
哦。
怪不得。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毕竟当年他们分手分得那么难看,按理说,贺白帆应该恨他恨得要死,就算时间久了,恨意渐渐淡了,贺白帆也一定觉得他很恶心。就像阴沟里有一只老鼠,即便阴沟的污水慢慢蒸发掉,但老鼠本身也够让人反胃的。
贺白帆躲他,不见他,很合理。
“你找白帆干嘛,有事?”商远警惕地问。
“没事,随便问问。”
“他这次回国只是参加一个短期工作,完事了还要回美国的,你——”商远话没说完,杨思思连忙打断他,“你觉得今天的菜怎么样呀,学长?”
卢也笑了笑:“菜很好吃。”
“那就好,试吃的时候我还担心味道太辣呢,”杨思思一把挽住商远的手臂,“那我们去给后面敬酒了哈,你们慢慢吃。”
卢也坐下,轻轻揉了揉右眼。他想他真的不应该戴隐形眼镜,那镜片一刻不停地磨着他的眼球,钝痛感越来越重,几乎要令他流泪了。
“哎,学长,”高莉关切地问,“你眼睛不舒服吗?”
“昨天熬夜了,有点酸。”卢也起身,淡淡地说,“下午还有课,我先回去了。”
走出酒店,卢也掏手机打车。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几条来自APP的推送映入眼帘。往常他都是直接划掉,然而就在这一刻,卢也的目光忽然凝聚于其中一条推送。
“文娱榜热搜>>>谭舒雯深夜与神秘男子共游环球影城,举止亲密,男子疑为新片摄影师……”卢也点进那条微博,是个娱乐营销号在七分钟之前发的,评论已经超过五千条。
照片拍得很模糊,且都不是正面照。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一个身形玲珑的女孩和一个瘦高的男生。女孩穿宽松的纯白T恤,牛仔热裤,裸露在外的双腿白得发光;男生穿同样宽松的黑T,深蓝牛仔裤。两人并肩而行,虽未牵手,但挨得很近。
时间过去太久,卢也不确定他是否能一眼认出贺白帆。于是只好点开图片,放大细看。片刻后,卢也确定他没有认错,即便贺白帆并未露出正脸,可他认出了他的手臂。六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因为常年扛举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