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温小六正打算找先前临时安置的流民,如今已经搬到开荒所在的妇人过来时,就被县衙前头的动静给惊动了。
拉开房门,一股干冷的空气便铺面而来。
肃冷的北风呼啸着,迈出去的一只脚,恨不得重新收回来。
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将双手套在火红色狐皮暖手套内,感受着这干冷的空气,“幸亏秦嬷嬷不在此处,不然怕是受不得这般的冷。”
“少奶奶,今日怕是比前些日子又冷了些,您要是觉得冷,便有事吩咐奴婢们一声就好。”已经从温玥身边回到温小六身边伺候的霜降见她出来,忙上前道。
“这样的冷,虽然刮风时不太舒服,但说起来比起金陵城带着湿气的冷对我来说还要更舒服一些,并无大碍。”温小六笑着摇头道。
“不过,前头发生何事了,怎的这般吵闹?”
“奴婢先前去厨房那边时,听府里的下人提了一嘴,好像是先前那寡妇的案子,水落石出之后,犯人今日便要被处刑,前头有人许是想要翻案,这才吵闹不休的。”霜降扶着温小六走出房门道。
“翻案?此案不是已经证据确凿,还有何可翻的?”温小六疑惑不已。
从蜀地回来的当日,她便听春剑说起此事。
这件案子,原本让谢金科很是头疼,因为徐夫子一句话都不愿意吐露。
那王寡妇的儿子,又是个有些痴傻的人,问他什么,只是胡言乱语,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些奇怪言论。
去到村子里,将那些曾经与王寡妇有过来往的人都带到县衙问询过一番,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这案子便僵持在那里,谢金科又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便暂时搁置了。
可谁知无心插柳,那日春剑房内突然有老鼠窜了进去,鸡飞狗跳的将那老鼠给打死之后,突然想起了先前从王家村那王寡妇儿子手中捡回来的那个包裹中臭烘烘的死老鼠。
那会谢金科让他将那东西放起来处理好,他便干脆找了个盒子将那老鼠装起来,放在了一个平日里根本就无人会无的空屋子。
之后零零散散的发生了许多事,便早已将此事给忘了。
直到看到房间内地上的死老鼠,这才想起此事来。
他忙去到那间空屋,拿过盒子,还未等他打开,里面已经是臭气熏天。
拿了块手帕将鼻子捂上,这才忍着恶心打开盒子,许是因为天气冷,老鼠虽然身体僵硬且臭烘烘的,但还未曾生出蛆虫来。
春剑瞅了一眼之后便忙盖上了盖子,之后将此事告诉了谢金科。
谢金科先前拿着那块包裹死老鼠的碎花布想要诱使那王寡妇的儿子说出些什么,只是成效却不大,所以也就未曾将此物放在心上了。
见春剑提起,思虑一番之后,便让春剑将东西带上,直接去了牢房内。
谁知就是这般巧合,将盒子打开放在王寡妇儿子牢房前,谢金科原本只是想对着他问几句话的,那寡妇的儿子却说出惊人之语。
原来那王寡妇,竟是被他给推下湖中去的。
跟着谢金科去到牢房内的几人无一例外都惊讶的张大了嘴。
而旁边徐夫子的牢房,更是出人意料的开口了。
拼命反驳辩解此事与王寡妇儿子无关,那寡妇是他推下湖去的。
只是听了这话,谢金科不过看了他一眼,之后又问了几个王寡妇儿子关于杀人动机的问题。
却没想到,杀人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面前的这只老鼠。
这老鼠是刚出生的时候,被王寡妇儿子在那竹林里捡到的,之后便一直喂养它长大,许是不知该怎么喂养老鼠,所以王寡妇儿子便将自己的吃食一股脑的都给了那老鼠,以至于老鼠最后长成了比普通老鼠还要大的个头。
那老鼠寿命也比一般的老鼠更长。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快三年。
每次在竹林内,几乎都是这老鼠为伴。
便是老鼠,也好像与王寡妇的儿子有了感情一般,不离不弃的陪在他身边。
只是却没想到,它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自己母亲亲自下手给打死。
就是因此,这位本就对自己母亲没什么感情的男孩,才会心怀怨恨,对母亲痛下杀手。
牢房内,听完这些话的众人,当时甚至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许久,谢金科这才让春剑将那老鼠还给王寡妇的儿子,接着便转身出了牢房。
对于王寡妇儿子的一番言论,大家下意识的并未有所怀疑。
他虽然看起来有些痴傻,但正是因此,他的话才更加可信。
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又或甚至是孩子,都可能会为了某些目的去撒谎,但这样痴傻单纯的少年,是不会的。
而旁边徐夫子的那番沉默,更是让谢金科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