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大老爷灰头土脸的看着这破败的街道。
他一路走来,几乎是越走越穷,越走越荒凉。
南越地区本就耕地不多,大多都是荒山一片,偏这里的人也不太会种地,地里产值不高,每年还需交赋税,除了地里的那点出产,就只能靠海打鱼捡些海产为生。
而朝廷自禁海以来,不许他们出海打鱼,生活就变得愈发困难。
大老爷看着街上偶尔走过的行人,身上大多穿着打着补丁的灰扑扑的短褂。
脸上被晒得黑黝黝的,成年男子的身高都要比内陆矮上许多。
麻木的神情,在看到大老爷他们时,也未曾有过变化,不过淡淡的瞥了一眼就走开。
“修齐,你去打听打听,这广州县的县太爷是谁?民生怎会如此凋敝?”大老爷皱眉吩咐修齐。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县城,比起金陵一个村子还要穷困的样子。
大多数人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百姓怎么会苦成这个样子?
他虽然是来进行和谈的,但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唏嘘感叹,就算不能做些什么,那也得了解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回去之后好像皇上回禀。
大老爷带着另外两个内卫,以及一个萧侯爷非要塞过来的‘小厮’继续往前走。
南越的天气比内陆要热很多,如今又正好是夏季,不过走了一会,大老爷就感觉自己身上又是一身汗了。
“这位小二哥,店里可有饭食?我们几人行路至此,有些饿了,看你们这是酒楼吧?”大老爷笑着上前道。
他身上未曾穿官服,说话时笑呵呵的,身上一股儒雅的读书人气质。
那小二自然是有些眼色,见了他们虽说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但好歹从门槛上起身,往里走去,“几位客官要吃饭,饭是有,就是菜只有海带和青菜,没有肉食。”小二边将他们引到座位上坐下,边说。
“这,难不成这客栈是个素斋酒楼?”站在大老爷旁边的小厮诧异的问。
他们都是习武出身,自然是更加喜爱肉食,一顿不吃肉都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这只有青菜跟海带,谁能吃得下去?
“当然不是,要吃素斋不会去庙里啊,谁会专门来酒楼吃。”那小二翻了个白眼道。
“你这小二,会不会好好说话?”那小厮是个武夫,脾气也不太好,见他这怪模怪样的,这天气本又燥热难耐,脾性也就愈发暴躁起来。
伸手将他胸前衣服一抓,瞪着小二道。
“人都要死了,还管他什么好不好好说话。”那小二像是一点也不害怕的拨开小厮的手。
“小二哥,这话却是何意?”大老爷愣了一下,示意小厮放下他来。
“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小二见大老爷是个主子,说话却比他们客气,也不好意思摆着刚才那张脸,神色间恭敬了些。
“小二哥如何看出来的?”大老爷笑着问。
“您这身上穿的,就不像我们广州县的人。”小二哥上下打量一下之后道。
“此话何解?”大老爷意外,广州县虽然是个县,也并不代表这里没有富裕些的人家啊。
他身上穿的,不过是普通的丝绸长衫,并没有什么特别,又为何这里不会这么穿?
“首先,自从战乱起,这县城的有钱人基本都已经往北逃了。其次,我们这边一年四季十二个月里,就有十个月是炎热的天气,所以大家都喜欢穿轻便透气些的衣物,像您还有您身边这几位这般,这么热的天,还裹着一身的丝绸袍子,就算是有钱的老爷,也鲜少会这么穿的。”小二哥说着视线在他们四人身上扫视一眼。
“没想到你这小二眼神倒不错。”先前那小厮拍了拍小二的肩膀道。
“那您也不看看我是做什么的。”小二下巴一扬,有些得意的模样。
小厮忍着将人揍一顿的冲动,冲他翻了个白眼。
“对了,小二哥,刚才你说的无荤是怎么回事?”大老爷把岔开的话题拉了回来。
“哎,自从跟那勃固国的人开战,到现如今已经快半年了,本来大家还能去赶海捡点儿海货,勉强也算的上是肉食,现在赶海是不能赶了,海货也没了。猪大多数人家都养不起,耕牛不能宰杀,那养鸡的人家,等着鸡给下蛋呢,又哪里舍得卖了。”
“最重要的,这县城,现如今有钱下酒楼的,已经没几个了。所以原本还有三四家酒楼的,现在已经只剩下我们这一家了,只不过掌柜的也打算过了今日就关门了,不然我也不会发愁的坐在门槛上了。”那小二说完又叹了口气。
这番话说的众人沉默,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的大厅,此时愈发显得空旷寂寥。
那小二见他们也跟着心情不好,咧嘴一笑,手上的布巾往肩上一甩,“您几位也别替我们操心,这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