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弩,在古时候是高科技。
不过到明代,连弩早已不是军国之器,不过民家妨窃器具而已。
刘向禹拿给刘承宗的图纸上,弩有矢匣,可盛矢十支,依靠重力射出一矢落下一矢,匣有力臂连杆,既能推弦也能上弦,只需做出推拉动作,即可快速射击。
这东西很大,在弩的前端有镂空的握处,而尾部则有弧形撑,直接撑在胸腹。
它的制作比普通弩工时久些,因其上弦容易,故劲力并不如腰张大弩,何况机匣落矢不易给矢尾装羽,射得远了容易空翻,难以命中。
所以才使用撑在胸腹推动射击这种不易精确瞄准的动作。
设计目的就是为对付近程无甲敌人,十步二十步,能有个大概准度就够了。
刘承宗对图纸做了个小改动,把弩前下方镂空的握处换成了更舒适的握柄。
兴平里的木匠老大爷晌午拿到图纸,还没等到傍晚,就让小孙子跑到刘家峁上找训练机兵的刘承宗,让他去弄根弓弦。
其实对有工具的熟手木匠来说,弩尤其是民用级别的连弩最为好做,合适的弦却不容易找,因为这个不在他专业范围内,手边没现成的。
倒是猎户平时用的猎弩比连弩还要难一点,因为猎弩的机括要用金属,连弩没机括受力的是弩身,只需要在扣弦处镶一铁片足矣。
弦嘛,对刘承宗来说不是问题。
他会做弦,而且怀里常揣个几根备用弦,这次回家没少带,正好派上用场。
等到第三天,一张连弩和十根木箭就被送到刘老爷手上。
由于仅用于实验,连铁簇都没用,弩矢只是八寸长的削尖木棍,刘家峁上举人老爷穿着大袖道袍,把弩机往腰上一撑,把着连杆上下开合,一支支木箭就以极快的速度向鸟铳靶子射了出去。
射速挺快,在第六支箭射出去后卡了一下,刘举人端着连弩磕了磕机匣,接着把剩下三支箭射出去,这才活动着不停扳动连杆的手道:“还挺累人,看看准不准。”
刘承宗在一边面容疑惑,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老爹这是读书读的眼神儿不行了,干脆道:“很一般,一个射在土靶上、仨命中后没钉进去弹掉了,还有六根打歪了。”
打歪肯定跟技术有关系,熟练后命中率肯定是能提高一部分,但杀伤力确实不高。
“大,这也就十四五步,木矢钉不进土靶,贼人在这个距离只要穿个衣裳,多半也就皮肉伤。”
他对连弩的杀伤很不满意,说句难听话让他再往前走几步,直接用投飞刀的本事都能把削尖木矢扎到靶子上。
这份力道让他想起小时候,十二三岁刚学弓,李鸿基用的那张小轻弓。
不过驿站弓箭匠的乡下手艺,还让李鸿基玩坏了缠着破布条子,卖相粗鄙得很。
可区区二十斤的弓力,就能把箭射的崩响,钉在厚木箭跺上哚哚直响,劲道可比这连弩大。
不过刘举人对这连弩满意极了,走上前把木矢该捡的捡、该拔的拔,抱着连弩笑道:“力道小些不碍事。”
“只要它用着顺手,这才只是单撑弩,给妇人用正好;兴平里不缺下力的庄稼好汉,胳膊上有两膀子力气的人多了。”
“今天回去把家院种的竹都劈了,拿去做二撑、三撑,再让铁匠打一批铁簇,二十步。”
在古中国使用弩的漫长岁月里,它像弓一样,发展得极为成熟,并随唐宋以来火药、火器的出现而逐步减少军国重器的成分,下沉入民间,其构造已成为不难获取的普遍知识。
刘向禹说的二撑、三撑是弩臂增加力道的一种结构,通常来说弩臂也可称翼,翼以坚韧的柔木为材,选取厚度恰到好处的单翼结构自然杀伤力最大。
但良材难寻,若在制作成本与成品效用寻找适中的方式,多撑翼结构则更为合适。
以并不是那么粗的柔木做单翼,单翼下垫依次缩短的厚竹片,有三撑的、五撑的、七撑的,不过到七撑那种厚度,单人拉不开。
这种结构很少装在连弩上,通常适用于克敌、神臂那种一次射两三支弩箭的守营大弩。
刘向禹的三撑连弩,只是艰难时期材料难以获得的无奈之举。
“还要做一批三撑劲弩,卫所有草乌毒,配成药弩发与射艺精湛之辈,使中者立毙,亦有吓退之用。”
刘向禹放下连弩,拢着三寸短须道:“兼建城以守、百弩齐发,任贼猖獗,也不得扰我兴平里。”
百弩齐发?
刘承宗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百弩齐发必然是个较为夸张的说法,但话都说到这份上,少说四十张弩是要的吧?
四十张弩,甭管单撑还是三撑、连弩还是劲弩,就得有四十个人操控。
何况五大三粗的汉子用单撑连弩是浪费,那东西就该留给半大孩子与妇人,至于格外健壮的妇人与壮男,就还是要用劲弩更合适。
“大,要这么准备,一队机兵肯定不够,怎么也得五队,练弩兵,练弩兵好啊!”
他边说边笑,还扳指头道:“全民皆兵,势在必行。”
弩是好东西,在刘承宗眼里,弩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原因就一个——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