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浪峡腹地巍峨的铁柜山对面,坐落于古浪河之上的就是香林寺。
这个地方不是一座寺庙,而是一个以禅院为中心,包括寺、庙、观、庵以及各种民间信仰的***之地。
这里以咆孝的古浪河为中心,河西为禅院,河东为道观、山上是供奉关帝、土地、二郎、龙王、道神、三官等民间信仰的庙宇。
不论经堂禅舍还是道馆殿堂,俱是白墙红瓦,外围则被这里生长的山杨黄刺、桦树松柏与灌木包围。
往常这个时间,寺院道馆一片钟声相应,偏偏今日却被杀气腾腾的炮声取代。
早在数日前,明军大举进驻古浪峡,修营设寨,香林寺左近的僧侣、道士、庙祝就已经转移进庄浪卫,眼下这里只剩下数不清的军兵。
铁柜山的老君庙门前,刘承宗端着望远镜看向山下,在乌鞘岭大山的褶皱里,一队队明军与元帅军往来冲杀,禅寺院墙,一门门灭虏炮争相放响。
而在山间松林,一挺挺抬枪喷出枪火;更远的亭台上,几门元帅军的千斤重炮依次打放,硝烟喷吐间,凉亭顶上经年积累的尘土腐叶一蓬蓬震荡而起。
在大军推进的掩护下,刘承宗最终还是把炮拉进了古浪峡,整整十门千斤炮、三十门狮子炮,一门不少,统统被他拉了过来。
至于在甘肃铸造的四门五千七百斤的威武大将军,那玩意儿平地行走都费劲,拉上山实在非人力所能及,仅在山下冯瓤处车营留了一门,另外三门和炮弹都让高应登拉到甘州给曹耀了。
刘承宗所在的位置能总览整片战场。
虎贲营夺取了山间凉亭,构筑出六门千斤炮的炮兵阵地,借助高度优势,方圆三里内的明军据点都在重炮的威胁范围之内。
极短的时间里,丁国栋和米剌印率领的肃州营就分散开来,拔除了寺外北面的多个据点,兵锋直逼山门。
另一边的蜂尾针也同样率领甘州营军士上前,作为攻克香林寺的主力。
这样的兵力安排,是因为肃州营的兵源本来就不错,又经历高台一战,军心稳定士气高昂,已经是一支隶属于元帅府的正常军队。
而甘州营不论是士兵素质还是军心,都远不如肃州营,尽管甘州营的将领们倒是挺想承担攻坚任务,可刘承宗根本就不敢让他们把军队散开,在林间与明军作战。
他就是明军基层士兵出身,十分了解底层士兵的思想动态,就甘州营这些个卫所世袭军官出身的千总、把总、百总。
别看现在都跟他嗷嗷叫着请战,一旦真让他们散开了带兵在林间作战,打一仗连一半都回不来,绝对有扭头往敌营跑、或者被自己带的兵从背后打死的。
当然也有很大可能被己方士兵正面围殴致死的。
就刘承宗当选锋那会,榆林镇的老总兵吴自勉要是敢把刘承宗、刘承祖、曹耀这帮人拉个五十人小队,还往林子里钻,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他一箭。
现在甘州营正是思想混乱的时候,这帮跟他请战的世袭卫官根本就不知道,是军队的组织救了他们。
至少得正常打过一仗,让士兵见着赏钱,把心定了,才能说正常指挥。
正当刘承宗心里想着战后对参战士兵赏赐问题,目光看着山下战场,就看见北边山道的塘骑交替退来,随后山下背插黄色靠旗的传令兵便向上山跑来。
传令兵很快抵达山顶,拜倒报告道:「大帅,东路磨盘岭被三百敌军攻陷,西路磙子沟、大小冰沟亦有敌军行迹,塘兵不能抵挡。」
刘承宗缓缓颔首,返身进了老君庙。
在老君庙正殿老子塑像前的供桌前,几名虎贲营的军官
正对照舆图推演己方兵力进军情况,刘承宗上前道:「东路磨盘岭、西路磙子沟、大小冰沟,叫敌军夺了。」
很快,军官们就标明三条山道的位置,刘承宗看了看,转头对传令兵道:「告诉马千总,集中塘兵,务必迟滞大小冰沟、磨盘岭的敌军,放开磙子沟的敌军;将情报告知冯将军,准备接敌,尽快歼灭磙子沟的敌军。」
这遭遇敌军的一岭三沟都在古浪峡主道路附近,元帅军的张天琳与魏迁儿两路大营进军路线要远得多,四路敌军同时突破,会给冯瓤带来很大压力。
因为西路突破方向是柳条河,东路则会从山地直接突破到古浪堡。
这确实是刘狮子所没料到的情况,他事先想到了明军会从边路山道突破,但是照他的想法,明军应该会集结兵力从一路突破。
这是明军惯用战法,兵分五哨,包抄合围。
但兵分四路的包抄合围,就有点突破刘承宗的想象力了。
实际上是五路。
刘承宗走出老君庙,看见山下香林寺的攻坚已接近尾声,香林寺附近所有据点已被拔除,甘肃二营的兵力已推进至香林寺正面,凉亭上